李道放慢了脚步,渐渐向身后的李郁欢靠近,眼睛依旧望着前方,“以前那人也喜欢走在前面。后来,当我走在前面的时候,我才发现,走在前面需要多大的勇气,你不仅得看前面的路,还得看你身后要保护的人,最重要的是你得给后面那个人一个自信稳重的背影,让他安心。”
“想过后面的人是什么感受吗?你不仅得保护前面那人的后背,还得时刻装作很安心的样子给时不时回过头来看你的人一个微笑,让他感觉你很安心。”
李道沉默了片刻,有些凝重地点了点头,终于侧过脸来看向李郁欢。李郁欢感觉到自己老爹的目光,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有些尴尬地道:“我随便说说的。”
李道笑了,有些欣慰地笑了,道:“你和你母亲一样,总能在不经意间,迸发出一个奇思妙想,给人以眼前一亮的感觉。”
“能和我说说她吗?”李郁欢对于自己生母的印象,很模糊。
“恩。”李道沉默片刻,道:“你母亲啊,是个心思缜密,倔强任性还带点蛮横的人,可偏偏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的,让人打心眼里服气。”
“还有呢?”
“还有的东西牵扯就多了。要是说起来,几天几夜都讲不清道不明,你要知道,一个人呐,就像一张大网,无论你从那一头开始抽丝剥茧,最终总能牵连到整张网,包括最中心的那部分。”
“你怕了吗?”李郁欢低头看着轮廓已经模糊不清的青色石砖。
李道身体一顿,缓声道:“怕?怕!当然怕。你知道得越多,意味着承受的就越多。一个人啊,你仅仅就一个人,不可能承受那么多的。”
“我想去辽东。”
李道最不愿意听到的话,还是听到了。他之所以会赶回京师,就是不想让自己的独子赴辽东。“不行,你还得活着。”李道搭着李郁欢的肩,“老李家就你这么根独苗。你可知道这次杨帆去辽东是多么危险吗?一旦出了差错,那就是送羊入虎口!”他忽然听到李郁欢说出这话,立马就勃然大怒。
“为什么?”李郁欢抬起头,看着自己的老父亲。掷地有声地问道。
“就凭你是老李家唯一的血脉,唯一的!”李道喝道,“安安稳稳地在京师为官难道不好吗?如今满朝之人都知道你是杨帆的学生,你的仕途会一帆风顺,又何必再去走一趟鬼门关呢?”
“我想去看看。”李郁欢的步伐很沉。不管自己的老父此番如何劝诫,他都会请命前往辽东,这是他的想法。
“可能我和你这些有些早了,但这是没办法改变的。可能为父说的这话不好听,但是命运就是如此。现在大明的战力,还真的无法与建奴相较,而我劝你别去辽东,就是不想你被卷入这场风浪。”
“我还是要去。”
“你!”李道一个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李郁欢的脸上。
李郁欢抬起头,他那双眼和李道对视着。两人都沉默了。李道的身体被气得一起一伏,气息有些急促。
“都说养不教。父之过。看来这些都是我因得的报应。平日里,我就是对你们太过于溺爱了,敢忤逆为父的意思!不准去,就是不准去!”李道的手颤抖地指着李郁欢,眼中满是狠戾,眼角似乎有些泪。“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父亲的话。”
“父亲大人,孩儿这次真的要忤逆您的意思了。”李郁欢对老人拱手一礼,然后转身缓缓离去。本来说好了,还要回府吃饭,现在看来。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黄昏落下帷幕,便是黑夜。在黑幕之中,一位老人站在街头,迟迟不曾移动。如一座雕塑般,在微弱的灯火下,只能依稀看出个轮廓。
终于,“雕塑”移动了。一步一步,如风中的残烛。那些尘封在他内心的伤疤,再一次血淋淋地被揭开。那些让他痛的回忆,一次又一次地经过脑海。每想一次,便如刀割。头,疼地厉害。
或许真是老了,走到李府的一段路,李道花了整整一个时辰。李府的管家见老太爷回来了,便迎上来,赶紧上去搀扶,“老太爷怎么才回来,老爷人呢?”
李道没说什么,眼睛一晃,回过神来,道:“都杵在那里干嘛,把菜热热,吃饭。”随行前来的李道二房从屋内出来,问道:“郁欢人呢?”
端起碗筷的李道冷哼一声,将之摔在桌上,顿时满堂具惊,“吃完这顿饭,我们就回去。以后不要给我提那个逆子!”妇人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便坐了下来。
秋日迫近,满朝都在商讨着到底要不要前去会盟。若是去,那便是承认了那伪朝政权,若是不去,万一建奴兵临城下,不知道辽地又要掀起什么腥风血雨。但是杨帆等几个准备捅马蜂窝的几人,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徐骥在国公府吃过晚宴之后,自然对于徐蓉说了杨帆要去辽地的事情,让她好好劝一劝杨帆,最好是换人,或者干脆别去。
徐蓉听到有危险,自然是不想让杨帆前去。吃过饭后,坐在厢房内发呆,见杨帆走过来了,便道:“能别去吗?”
“你放心。不向你父亲说的那样危险。你要相信你相公的本事,相信我,一定会在咱们孩子出来之前赶回来。”杨帆看着徐蓉,将那双手放在脸颊上,“你就好好呆在府中。若是闷了,就出去走走,记得一定要带上红玉,多带几个下人。”
徐蓉点了点头,道:“你决定了,我也不再多说了。不过相公你要当心。如今不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