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延年掂着铜钱,英俊潇洒地扮演了一回散财童子,待回过头却发现,纤纤和小七早已经不知所踪。他没听到纤纤说的话,只当是小七有意带着纤纤执意躲开他,不觉得恨意满满,整个心肺都像被怒火烧穿了。
有人在高台吟唱,有人在灯火中前行,也有人……站在阴暗的角落,阴森森地看着潮水般的人群……看着那人潮之中鹤立鸡群的小丫头。
他又来到了蟠龙镇,离上次……已经足足隔了一年。
她好像长高了一些,更漂亮了,也更傻了。
可他心里却知道,那姑娘,未必是真的傻。
一双手搭在他肩上,有人将一张银票拍进了他的衣领,顺势又在那玉白的胸膛摸了一把,耳边传来了滑腻腻的低语:“红儿,今天记得去我那里,去了的话,自然不会亏待于你。”
他抽出那张银票看了看,展颜一笑,转身抱住身后那人柔声说道:“好啊,小爷等着。”
那声音柔若无骨,绵软得瘆人,可是听话之人却感到无比享受。
那人捏住他高挺的鼻子,恶狠狠地掐了一把,道:“小烧货,小心我弄死你。”
他不可置否地拿着银票张扬地凑近红唇用力一亲,转头再往那戏台下看去。
这时候,要看的人已经不在了。
上元花灯会,纤纤过得十分满足,她的话变得多起来,拉着小七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然而,小七却提不起兴趣和她掺和。看完烟花回来,她就一直沉默着,偶尔抬头看看天,也是一脸空茫无助。她不像寻常凡人,她知道自己从哪里,也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对自己的出身,是自己的身份,总有三分挣扎,从神到人,那种悲凄的无助,那种无法改变的无助,一直环绕着她。
她不想成为紫麒,可是她却没有能力回井再造,她不想成为女子,但世事难料,像是帝俊大人和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这人玩笑,变成了她和纤纤之间最大的隔阂。
“渡毛的情劫!”她无声地冷笑,将所有的嘲讽都留给了自己。
纤纤趴在小七背上,走了许久,才感到有些不对劲,眼见着都快到家了,小七也没有放下她的意思。纤纤没发现,小七也没提,就这样一路沉默着,小七背着她,从花灯会回来,一直到了门口。纤纤犹豫地拍了拍小七的肩:“小七,你该放下我了,我自己会走。我还不累。”
小七站在门口,仰头看着那门檐下的灯笼,有些出神,半晌,才得柔声说道:“再让我背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纤纤笑了:“你不累么?难不成你要背我一辈子?”
小七站在夜色里,眸色幽暗,她像是笑了一下:“何止是一辈子,三千年好不好?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再陪你三千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那个“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