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出去卖娃娃,总算是有惊无险。
俩小姐妹赶在柳夫人收工回来之前端端正正在房里坐好,柳夫人发现纤纤头上那一块红肿的撞伤,免不得责备二人两句,纤纤心虚,闷闷地不敢作声,小七只好说是两个玩闹的时候推撞了一下,不小心伤着了。
柳夫人像是有满腹心事,怪嗔了一会儿便带着绣篮径自回了房。
傍晚柳老爹回到家,她才郁郁地将心事和盘托出。
“听说霍家要向郑家提亲了。”柳夫人一脸愁云惨淡。
霍家那小子霍延年,配郑家的小女儿郑采玉,倒也是不错的,但这样一来,纤纤的择偶条件就降下来了,难道要找个游手好闲的?柳夫人几乎预见了纤纤傻乎乎地在夫家接绣品来做,而相公大老爷却天天扛个烟斗躺在摇摇椅上晒太阳的情景。
她不想纤纤这么惨。
纤纤被她养得这样好,怎么着也要挑个体贴又疼人的。
再往下挑么?穷人家的孩子,谁个娶媳妇不是为了传宗接代,再不然,也是解决一点夜里所需,纤纤这样瓷实的性情,怕是会被欺负得更惨。
柳夫人想着想着,就郁卒了。
难不成,要把纤纤嫁去外地?这样她更不情愿,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的,别人把自己女儿煮了吃都不知道。
越想越郁卒,越想越食不下咽,柳夫人简直着魔了。
纤纤扒了两口饭,突然抬脸问道:“爹,娘,通房丫头是什么?是下人的意思么?”她纠结着“丫头”两个字好久了,一直不敢说。
小七因她这一问受了惊,手里的筷子一根接着另一根,掉在了桌面上,但她很快清醒过来,顾不得捡筷子,只在桌下拼命踩纤纤的脚,示意她别说了。
柳老爹放下碗,奇怪地瞅了小七一眼:“小七,你好好地不吃饭,踩我的脚做什么?”
居然一时情急,左右不分,踩错了一边。小七大窘。
柳夫人这个鬼精的妇人却从纤纤眼中捕捉到了一丝讯息,她一挑眉:“什么通房丫头,胡说些什么?谁给你说这些的?”
在娘亲面前,纤纤编不出谎,于是老实地出卖了小伙伴,她指了指小七,一脸无辜:“她啊,她说以后我出嫁了,就做我的通房丫头,一辈子照顾我呢。”
柳夫人闻言,不觉心间一喜,但又不知想到了别的什么,很快沉下脸来。
她没好气地瞪了小七一眼,饭也不吃了:“说的什么鬼话,你跟我进屋里来!我有事同你讲!”
小七临起身在纤纤的头上敲了一记,垂头丧气地跟在柳夫人身后离了桌,那边纤纤还在冒傻,直铳铳地问柳老爹:“饭桶丫头到底是啥啊?”这……记忆不好,才眨眼的工夫,就记反了。
饭桶丫头是什么鬼……柳老爹终于露出了要杀人的表情。
柳夫人像抓小鸡一样,把小七抓进房里,“砰”地一声,便将房门关上。
小七麻溜地往门边一站,见她气鼓鼓地坐下来,便张罗着要去替她倒茶,可是茶盏还没拿起,柳夫人就伸手在桌面上狠狠地一拍,惊堂木似的响亮,说话更是声色俱厉。
“紫麒,你这是怨我将你当下人使唤?还是真把自己当成下人了,啊?”
狂风暴雨在前,柳夫人是真的生气了。
“我……”小七无声地哀嚎着,她根本没法解释好伐?难道要说她舍不得纤纤,她喜欢纤纤,可是她不是个男人不能娶了纤纤,解释有什么鬼用啊?
“我不再叫你紫麒,就是因为不想你再过回原来那样的日子,不错,我们柳家确实不是大户人家,好些粗活都要有人做,你来了,自是不能白吃白住,但我叶嫣来可以扪心自问,柳家从不曾把你当下人!你怎么能那般不自爱,非要说什么想做通房丫关头!通房丫头是什么你可知道?”
“我……”
她怎么会不知道?小七无力地低下了头。万花楼的姑娘从良后,就有去做通房的。
“真真气死我了,一个两个都不省心。我承认,你刚来我们家的时候,我是存着些私心,可我也是明白人,你这一年来的表现,是个人都能看出一二分真心……纤纤喜欢你,你也不愿意和纤纤分开,可是也不该用这样方法,万一纤纤那孩子当真……唉,我要怎么说你呢?真太不懂事了!”
从小到大,别人对小七的评价都是乖巧、懂事、滑头、省心、小人精儿……唯独这一次,明明柳夫人说得那般不中听……小七却还是心服口服。
通房丫头,确实不是什么好归宿。
她低下头,正好可以看见挂在脖子上的小银牌,那时候柳夫人说是将她当成自己的半个女儿,她还在心里边冷嘲热讽,可是这一时,她才知道,柳夫人与柳老爹能够教出纤纤这样的女儿的真正原因。
柳夫人是个厉害角色,却也是个明理之人。她和霍家那个为人娘亲的,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柳夫人疼爱纤纤,想她嫁一个好人家,却也同样怜惜面前的小七,希望她堂堂正正摆脱以前的阴影。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小七就更想为纤纤做点什么才好。
“夫人,我说的不是玩话,我是当真的。你和柳叔叔不能护纤纤姐一世,我却可以,我比她小几岁,总能替她担着点。你不放心纤纤,我也不放心她,所以我无论如何也要跟着她。就算不是去做通房丫头也行,没名没份,什么也没有,都行。”都说她投胎投歪了,扶兰仙子这个才是真的歪,扶兰赫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