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入秋,但正午的日头仍有些炙人。山风却早有了几分冷硬。
这种时节里久立在阳光下,滋味显然不美。
扶光派的山门之前,一声低低的牢骚随着山风飘出。
“还说守门是美差来着?果然骗人?”
出声的是一名练气十层的少年修士,圆脸圆眼,面上犹带着几分稚气。
立在他对面的玉面修士将目光投了过来,心中暗暗摇头:什么时候这种憨货也能来做守门弟子了?!遥想当年,能够站在此处的哪个不是玲珑机敏又容貌出众的。
人魔之战终究是让扶光损耗了元气,如今竟是连个像样的守门弟子都难寻了。想到每年那满载着扶光弟子赶赴西荒的飞舟,每每返回时都是空了大半。玉面弟子叹了口气,有些出神的听着远处传来的农歌。
那歌声随着山风飘来,听来有些飘渺仿佛随时便会中断。
若能筑基成功,明年他也会登上那艘飞舟,只是不知还能否再回来听一听这首东瑶农歌。又或者,他等不到筑基的那日便会身陨。就如同梁、赵两位师兄一般。
昨日自放逐渊回来的那个叛徒只须臾功夫就使得两位守门弟子殒命山门之前,若非恰逢无为真人归来,只怕他也同那两位师兄一起陨落了。拼得他一身修为、一条性命守护扶光山门倒也甘愿。只是放逐渊有所图,他们又能挡上几次?这东瑶乃至整个中元大陆的又能安宁多久?
想到此处,再看眼前这通身冒着憨气的少年,玉面修士不由苦笑出来,出声道:“师弟,守门弟子亦是扶光山门的一部分。”
少年修士一怔,随即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又联想起昨夜听到的传闻,面上不由泛起愧色,郑重向玉面修士行礼道:“多谢郑师兄提点,灵弦知错。”
此刻再看身后那巍峨入云的山门,灵弦心中陡然涌出一股气来,片刻间充斥全身,使他不自觉的将腰杆直了又直。努力让自己的身形看起来更加的挺拔一些。
对于身旁这位小师弟的变化,玉面修士似是未有察觉,只出神的望着前方。他的目光似是落在近前的山路之上,又似越过层叠山峦看向遥远的天际。
灵弦隐约察觉出这位师兄是有心事的,有心探听昨日的事情又觉得此刻出口很不合宜。
在灵弦的纠结中,山风又吹过了几阵。玉面修士忽然出口道,“劳师弟独守片刻,我去去就来。”
话音才落玉面修士已然脚步飞快的消失在蜿蜒的山路间。须臾功夫又重新出现在灵弦的视线中。背上却是多了一名重伤的练气弟子。从那伤势看来,明显是被山中的三阶熊兽所伤。想来是在做宗门任务时不慎受伤。
玉面修士背着那名弟子快步来到山门前,自那弟子手中取了身份玉牌迅速登记、取手符、开启禁制结界,所有动作做的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转眼便消失在前往太一峰的山路间。
灵弦看的叹为观止,心中连道守门弟子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职务。
独自立在山门之前,灵弦有些微的胆怯。守门弟子原本该有六名的。只是今日他只见到了三位,其中两位一早便被太一峰传去了,大半日过去还未归来。
昨夜里他从大食堂里听说,有一名叛往放逐渊的扶光弟子意图混回门中,被几位守门弟子识破拦下,讽刺了几句。那叛徒怒极出手便伤了几名守门弟子。
到今早他上任守门弟子时,这件事还只是流传在弟子间的传闻,真假未知。不过,好好的守门弟子缺了三个位置出来,向来这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一阵秋风卷过,灵弦不自主的打了个冷战。万一再有叛徒或者魔修前来,那怎么办?
因着这点胆怯,时间之于灵弦来说过得无比的漫长。
这般煎熬了一阵,在灵弦默默的祈祷在师兄归来前不要有任何状况出现的忐忑中,一道明显透着古怪的身影自山间御风而来。
那身影一身泥土,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只依稀能分辨出是个女子。身上带着的灵气气息纯净,却并不如正常修士那样。身上还背了一只硕大无朋的跨袋。待再近些了才看清,那挎袋之中竟装了一只通身漆黑的乌龟。
真真古怪至极,处处透着可疑。
这人怎么看都像是放逐渊派出来的。
事到临头,灵弦反而不怕了。才刚萎靡下来的身形重新挺拔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冷眼看着那身影落在山门之前。心中暗下决心,无论这魔修使什么诡计他也不会打开山门结界。扶光的护山结界不是轻易能破,若她仗着修为胁迫,那最坏的结果不过舍了这一条命自爆。无论如何一不会教她讨了好处去。
在灵弦的冷眼当中,苏锦歌落在了无数次梦回的山门之前。她没有急着扑进去,而是先奔向了一旁的大石前,无比激动的摸了一阵,又转向另一边的芳草丛,深深的嗅了几口,接着折身向一边的灌木丛,......。
灵弦的脸上渐渐出现了一个大些的懵。看着眼前这位三步并两步的在山门前来来回回的......呃,撒欢?
这欢快的情绪都溢出来了好吗!
谁来告诉他这是什么套路?!
终于这可疑人士结束了一连串古怪到极点的动作,一步步的走到山门前来。
灵弦握紧了双拳,终于到正题了吗?
“这位同门,我是灵水峰弟子苏锦歌,外出游历时出了些变故,眼下拿不出身份玉牌。烦请发只传讯符道灵水峰。”
果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