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的样子,心忽然就有些动摇了。
“她叫蓉蓉?”我虽是问彭铮,可目光却没转移片刻,只是当她抬起头时,才假装看别处,担心自己眼神里或是同情或是怜悯的一些东西,在她心里会变成一种伤害。我在仅仅几个月的实习期里,也遇到过精神和ròu_tǐ受到双重打击的病人,他们的心思往往会比常人更加敏感,他们需要的,绝对不是别人的可怜。
“嗯,今年二十有三,放在正常女孩身上该考虑恋爱成家了,可你看她这个样子,智商还不如一个三岁的孩子,连自理能力都没有。”彭铮语气里满是惆怅,颇有些伤神。
我心有余悸的跟着他离开那间房子,说:“怎么不把她送去医院治疗,总这么锁着算怎么回事,你说那些毒贩不把她当人看,可这条链子锁着的也不该是人啊。她一个姑娘,住的穿的,生理上总会不方便,老爷子哪里照顾的了她,医院里好歹有医生护士照料着。”
“你以为我们不想?可她这情况只能送到精神病院,在那杂七杂八什么人都有,蓉蓉她怕生,每天都哭,根本不配合治疗,还不如在家待着。”
顿了顿,又叹口气说:“而且我问过医生,她可能很难恢复到正常人的样子,治疗就是个无底洞。我们警察每个月就那点工资,秦爷那么大把年纪,哪里支撑得起她的医药费。她疯起来到处闹事,不锁着还指不定翻出什么天来,我们这也是无奈之举。”
秦老爷子已经不在院子里了,只留下那张摇椅和尽职尽责拿腔唱个不停的收音机,几步之外那颗高大的梧桐树的树影,稀稀疏疏的落在地上织成一片海。
我透过叶影重叠的阳光,在蓉蓉的世界里看到了一丝绝望。
彭铮说:“你应该清楚一丝一毫的线索对我们破案来说有多重要,也许沈易对你有特别的意义,你想护他我理解,但你看看这些受到伤害的人,他们还不够打动你吗?”
心思被揭穿,我仓皇的掩饰着自己的情绪,扯动嘴角笑了笑,“彭警官,您别为难我了,您也说了沈易他不爱与人交往,我知道的也不多,这么多年哪里还记得请。”说罢便要往外走,急迫的想要逃离,却被他从身后拉回去,语气阴冷的说道:“乔绫,医者仁心,我不相信你当真是铁石心肠。以前的忘记了,现在的总还记得。那天你明明见过沈易,为什么要撒谎?”
我站在原地,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你跟踪我!”
“我没有。”他说:“是你自己坐上了我们的车。”
我紧紧握起拳头,回忆起来从派特出去之后,这一路上开车的的士司机,好像都是那一个人。我当时还以为那位大叔是有多好心关心我,没想到这只是他安排好监视我的。
我用力甩开彭铮的手,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
彭铮不恼不怒,在我质问之前不打自招,“你手机里的窃听软件,我为了钓出大鱼的谎言,利用你愧疚的欺骗,这些我都承认。沈易他一定该说我不配做一个警察,就算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好人,可对于身处百乐的他,你又真正了解多少?”
他先一步撕破了我们间虚伪的面纱,上前逼近缓缓道:“兽药店的凶杀案,他一定告诉过你另一个版本的原因,可真正的凶手是谁,杀人的目的,我们为什么放手结案,这些他跟你说过吗?”
彭铮的面孔刻在我的瞳孔中,化成一个戴着伪善面具的魔鬼,我步步逼退想要逃离,他却露出一丝难过,眉间跳了跳,抓住我的肩膀,以一种拥抱的姿势附在我耳边柔声说:“乔绫,你想知道的话,这些……我都可以告诉你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