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一出来便显示了它的威严。阳光利剑一般的刺穿了天穹,万道金光笼罩了整个咸阳城。城里的各个坊市坊门大开,咸阳城的居民又将迎来崭新的一天。
太阳刚刚越过枝头,咸阳西市便轰动起来。一串串儿的刑徒被拉近了咸阳西市,他们的胳膊上都绑着麻绳。十个人为一串,当先十几个孔武有力的家伙,被捆得好像螃蟹。队伍里有壮年,也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以及尚在襁褓的幼子。
“那不是子车家的老爷……!”一个端着碗和麦米粥的汉子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说道。看见高高在上的老爷们,被绳捆索绑披头散发的样子非常狼狈。这是怎么了,庞然大物子车家族为何会败落?
子车高士昨天下午在承明殿冲撞孝后,可消息在士大夫们三缄其口的保密下。偌大的咸阳城居然鲜有人知道!
当长长的一串队伍出现在西市时,咸阳城里的居民们还以为是要将他们流放。好多人家受过子车氏恩惠的,都想着送一口粥一点吃食给这些即将远行的人。
“官爷!俺家受过子车大人的恩惠,就让小人给小公子送一口粥吧!这是要发配到哪里,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受得了。”一个汉字对着差官作揖打拱,希望可以给子车高士的小儿子一碗粟米粥喝。
“去去去去……!你知道个什么?还发配到哪里,发配到阎王那里。子车氏诬告云侯兵败,动摇军心还差点让朝廷妄杀得胜大将。奉大王旨意,子车氏一族男子皆被处以枭首之刑。子车氏女子,皆充作官奴。”差官一巴掌便打翻了那碗粟米粥。
围观的人群立刻“嗡”“嗡”声大作,子车氏乃是大秦显贵。世世代代都是大秦一等一的臣子,穆公薨逝的时候点名要子车氏三兄弟陪葬。大秦的哪一代君王,子车氏不出几个有分量的大夫。如今的子车氏家主子车高士,更是被尊为御史大夫,乃是大秦上卿。这样一个家族,说完……那就完了?
“让开!让开!让开……!”一群军卒簇拥着一辆囚车,车里面装的正是子车氏的家主子车高士。囚车前面的差役,用鞭子狠命抽打那些涌上来看热闹的人。人群顿时四散奔逃,躲得远远的看着披头散发形同恶鬼的子车高士。
“芈氏乱秦,人人得而诛之!芈氏乱……!”奄奄一息的子车高士仿佛忽然焕发了青春,他潮红的脸膛似乎有了一丝神采。对着混乱的人群大声疾呼,旁边站着的军卒大惊失色,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手里的剑柄一敲,子车高士的门牙便都被打碎。
尽管已经视死如生,但巨大的疼痛仍然让子车高士惨叫起来。有军卒在地上随便捡了一块破麻布便塞进了子车高士的嘴里,不让这家伙继续发声。同时恶狠狠的盯着距离较近的围观者,若是有人敢露出兴奋的神色,恐怕手中长剑会立刻招呼过去。
围观的人们好像碰见了瘟疫,一下子便都向后退去。辱骂芈氏,这年月算是标准的反动口号。押车的司隶校尉脸都吓得白了,后悔早晨看子车高士已经剩下半条命,没有将他的嘴塞住。现在闹出这样的事情出来,若是被孝后知道,自己一家老小可都没命了。
剑柄一下下打在子车高士的嘴里,他的嘴不塞住。一股股的鲜血随着呼吸,顺着鼻子被喷出来。显然他是在咳嗦,气体走不了嘴只能走鼻子。
直到最后一颗牙齿被敲下来,司隶校尉才算是住手。一会儿还要拉去砍头,孝后说了要枭首,就没人敢让他死于另外一种方式。
咸阳城的百姓看着这一切,没有一个人敢说话。现在他们终于知道这位子车氏的老大犯了什么事,在大秦得罪了孝后那根得罪阎王有什么区别。
西市旁边的十字街上跪满了人,还不会走的孩童就那么放在石板路上。“嗷嗷”的哭声听得人发瘆,可没有一个人去看那些孩子为什么哭。有几个会爬的,企图爬走。被那些凶恶的士卒一脚踩在腿上,细嫩的小腿顿时便耷拉下来。
西市旁边的十字街杀过人,每年秋后都有犯人在这里秋决。秋天的肃杀的季节,正是杀人的好时候。如今即将开春,却忽然押来这么一大群人。难道要将这么多人都杀了?天爷啊!那里可还有襁褓中的娃娃,难道也要一刀剁掉头?
刽子手兴奋极了,连鼻头上的麻子都闪烁着血红的光泽,这辈子从未遇到这么大规模的处决人犯。一天之内,连老带少要砍掉三百六十八颗头颅。无论如何,这都算得上是职业生涯的巅峰之做。估计下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老者哀鸣幼儿啼哭,整个场面算得上是惨绝人寰。一些同情心泛滥的妇人痛苦的捂上脸,可却没有一人离开。整个西市被围得利三分光外三层,就连墙头树杈上都站满了人。
一些机灵的小商贩很快找到了商机,纷纷端着一些小零食贩卖。有个蠢货,居然推销从云家批发出来的香肠。这边在杀人,你他娘的推销香肠,谁他娘的会买。
场面闹闹哄哄,忽然路口处一阵大乱。一队军卒簇拥着两辆马车驰了过来,百姓们四散奔逃之余,还不忘看上那两辆马车一眼。都是双马拉车的四轮马车,一圈儿紫色的流苏挂在车沿上摇晃。
马弁挑开门帘,冯劫与姚贾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看到这热闹的场面,不禁暗自叹气。今天怕是要做一次杀人的屠夫了!
冯劫是廷尉署中尉,掌管大秦的司法刑律,即便他不想来也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