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外婆炒年糕,还有糖藕,特意给你点的。”他又说,“我们小时候,家家户户不都吃这个?想来你也喜欢。”
陈静言笑笑,心里暖暖的。
“别动,”盛桐拿起纸巾,帮陈静言擦掉嘴角的汤汁,动作自然而亲近,真像邻家哥哥呢。
初一闻到香味,又屁颠屁颠跑过来讨东西吃,不停地在桌下钻来钻去,一身金黄的毛蹭得陈静言小腿痒痒的。盛桐丢一个鱼圆到半空,它一伸脖子就接住了,又巴巴地望着陈静言。
它那湿漉漉的眼神,让陈静言好不疼惜,偷偷把里脊肉在汤里涮掉糖醋,攒成一碗,都给它吃了。
吃完饭,陈静言帮忙收拾好,视线被书房给吸引住了。走进去一瞧,哇,难怪他敢谈文学!这里面的书,方方面面都有,就拿文学来说,都有好些她没读过的著作!
“喜欢哪些就拿去看好了,”盛桐见她叹为观止的神情,不由得好笑。
“你最喜欢哪本呀?”实在太多了,都会挑花眼,不如请他推荐好了。
“这个读过吗?”
他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递到她面前。是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
“谢谢啊!”陈静言高兴极了,立即抱在怀里,“早想看这本了,学校图书馆都借不到!读完还你啊!”
“不用,喜欢就留着好了。”他微笑,“去暗房吧,这边走。”
盛桐在前头领路,陈静言便安心地跟着他去。
暗房的窗户垂着厚厚的帘子,眼前一抹黑。盛桐打开一盏红灯泡,血红灯光倾斜而下,影影绰绰看到些冲印设备、瓶瓶罐罐摆满了工作台,台面上空牵着绳子,纵横交错着,胶片晾得满坑满谷。
“今天只冲黑白胶片。”盛桐关了门,低声说。
“为什么?”陈静言随口问,她已经被眼前的异景震住了。
“彩色药水有毒,”盛桐不经意地解释,取过那些瓶瓶罐罐,开始计量药水。
她不在的时候,他自己也冲彩色胶片的吧!那么,是担心对她有害,特意不冲彩色的?她颇有些不好意思,忙说,“我可以帮忙吗?”
盛桐瞅了她一眼。他们都变成红色的了,红头发,红皮肤,红眼睛亮晶晶。
“一下子很难熟悉这些药水的配比、温度,”他向一边偏了偏头,“你去摸摸看,哪些胶片不粘手,就是干透了,把它摘下来,一截一截剪断,装进胶片袋里。”
她愉快地应了一声,开始在房子里走来走去剪胶片。这小房间并不宽敞,东西多,光线又实在有限,两个人难免磕磕碰碰。好在盛桐专注于手里的活儿,她也放松下来。
偷眼见他配好药水,又找出一个金属罐子,说是显影罐。他把罐子和胶片弄进一个黑袋子里捣鼓一番,注入显影药水,搅动一番,静置一会儿,再搅动一番,如此反复约十分钟,注入停显液,倒掉,再注入定影药水,最后用水冲洗,熟门熟路,晾在绳子上。
“其实有烘干机,最近坏了,还没修。”他每一步骤都向她细细解释。
“什么声音?”暗房里太安静了,一点细微的响动都像放大了数倍。
“是初一,它想进来,正挠门呢。不理它。”盛桐自胶片帘后探出头来,有点啼笑皆非。
“照片呢?”陈静言看得眼花缭乱,还是没有一张照片。
“刚才是冲胶片,洗照片原理一样,步骤也差不多。”他随手拿过一张干透的胶片,摆在放大机上,又放置好相片纸,“首先是要曝光。”
过了一会儿,盛桐取出相纸,用镊子夹住,“静言,你来涮。”他手把手教陈静言往显影液里涮。
他的手,皮肤竟细滑如绸,握住她的手。血红的液体里,影像一层层浮上来,起初淡淡的,越来越深浓,越来越明显。
他呼吸不疾不徐,在她耳边轻声说,“看到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