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名弘大婚后又有回门诸事,一番忙下来,已经到了年底。盖因顾名弘婚期与年离得十分近,莫绮烟在筹办婚礼的时候便多费了一些心,把年货一并置办了,也省的再来一轮。这个年还得过得像样,得往很热闹里去办。先时草草而过的新年,可不得都在这一年补回来么?
只是到了年底又有发放月钱诸事,再者给下人们分发赏钱也是应该的,忙得不可开交。便是再忙,莫绮烟还是与梅香一道,把家里这一年的账目细细查对了一遍。这账上又有多少猫腻,对着以往的账目,多多少少都能看出些。
别处的都还好,那最耗费的地方,不过就是厨房里。油水多,养出的奸人也就多。原就是故意把张妈妈这人放进了厨房,敞开了让她吸了一年血。又有许多人依附她,私下壮了不少胆子,都叫莫绮烟暗下安排的人瞧在眼里呢。
到这会儿,也该到查办的时候了。说法也很好听,三房出了孝,大房二爷又娶了亲,这会儿又到新年,家里合该整顿一番,过个里外皆新的年。高老太太常不管这些事,听也不爱听。蒋氏不过偶尔问一下,现今如何,都她莫绮烟说了算。
“也不止厨房一处,别处的婆子丫鬟都常犯些什么错,也都在咱们这里记着呢。这一次都给清算了,该撵的撵,该罚的罚。那些瞧着可靠的,便往上提拔提拔。就要让她们知道,咱们不是吃素的,事事都在咱们手里捏着呢。这番以后,看谁还敢暗下来瞎耍。便是那忍不住手贱心贱的,下手之前也该想到都有人瞧着呢,要思量几遍!”莫绮烟和梅香两人在一处看罢账目,又合计半晌,刚把账本子收起来,就听丫鬟报:“四姑娘来了。”
梅香收了账本子过来,便瞧见顾长生带着身边儿丫鬟雪棋已经进了屋。莫绮烟起身迎了,叫梅香去拿些茶果点心来,拉了顾长生上炕,问:“四妹妹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牧哥儿,有些日子没见了。”顾长生笑着道,并不说明来意。来意一说明,好似是来给自己房里丫鬟的亲娘讨公道的,暗里又在怪莫绮烟的不是,实在不好。
莫绮烟听说她来看顾牧,自然叫奶娘把顾牧抱来,放到顾长生面前,叫两人玩上一玩。那边儿梅香弄了茶果来,往炕桌上放了,亦笑着道:“牧哥儿只跟四姑娘、五姑娘亲,今儿五姑娘怎么没来?”
“可好学,在房里念书呢。”顾长生回道,又问莫绮烟:“大嫂子都在做什么呢?听他们说,到年下里最忙,不知都要忙什么?”
莫绮烟知道顾名扬喜欢这四妹妹,待她与别个不同,自己自然也就爱屋及乌,与顾长生说话常带自然笑意,亦不打弯子,不故意掖藏什么。哪怕有些不愿说的,也都是不该说给小孩子听得。这会儿见她问家常理算的无关紧要事,便也乐得答她,只把年下要做的琐杂事一一说了。
顾长生听着不住点头,上一辈子她涉管家之事不多,如今听着这些也是觉得头头是道有点意思。听莫绮烟说罢,她又问:“我听说厨房的张妈妈老是生事,大嫂子怎么能容她?我不懂管家的事,也看着她不舒服呢。”
“她也对你不好来?”莫绮烟看着顾长生问,心想这婆子胆子竟肥至此,已经把爪子伸到顾长生那里去了?
顾长生摇头:“她能对我怎么不好,该我的也不敢不给。平日里我问厨房要的东西,也都尽数送过来。只是我常听别个说,三太太那边儿和三姐姐那边儿,十分不好。原三太太和三姐姐都不是能饶人的,这会儿也都不说话了呢。”
“还不止这些呢。”莫绮烟道:“四妹妹说的这些个,我都知道。她也是个吃里扒外的,若不是三老爷,哪来的她张妈妈这等货?三老爷去了,便在三房里惹起祸来了,这会儿还要回头苛待三房,也着实少见。”
“大嫂子也这般厌她?”顾长生心里稍松了口气,心道好在莫绮烟不是真的瞎了眼猪油糊了心的主。前世都是阴氏在管家,她一直在旁帮衬。若真论她有几斤几两,顾长生也是估算不出的。
心里稍安定了些,又听得莫绮烟回:“我还要治她呢!”顾长生便更放心了,朝雪棋看了一眼。雪棋心里一直憋藏的不痛快也少了几分,嘴角勾出丝丝笑意。
顾长生又顺着话问了几句,再逗顾牧玩了一会,便带着雪棋又去了。两人一走,那梅香就道:“奶奶,你瞧四姑娘是不是来给赵妈妈讨公道来的?”
“是与不是,也该到了还她一个公道的时候了。”
顾长生回去后也未把这事太放在心上,倒是又与顾国坤和顾名扬琢磨了两回皇上要兴女学的事情。如顾名扬说得那般,皇上也算考虑周全,又听从顾国坤的劝言,只说先从开放大庄朝风气入手。虽说这事不知能成不能成,顾长生却觉得,若是女子也可入学,也算是桩好事了。
兴女学的事情暂时且无实际定论,也不是何时才能真办起学来,全要看风化机遇。而家里的那些琐事,却是有了个交代。也是除夕前一天,雪棋从外头跳进屋来,扑到顾长生旁边就说:“姑娘,罚了罚了,都罚了!”
“罚什么了?”顾长生放下手里的书,转头看向雪棋。
雪棋笑着道:“张妈妈呀,还有与她一道行横的。据说污了厨房不少银钱吃食,都被大奶奶一一列了出来,叫招了,又叫吐了部分回来。打得可惨呢,直接撵了出去。那张妈妈家里有在咱们府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