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一夜无眠,第二日起来,眼睛已经肿的不成样子。
董母看着自是心疼,有心想劝个几句,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倒是田氏乖觉,绝口不提昨日之事,只挑了些罗口村的趣事和凝香说了,凝香离乡许久,骤然听得家乡的趣闻,唇角也是浮起了柔柔的笑涡,唯有背了人,想起梁泊昭昨日待自己的冷漠与绝情,心里还是难受,忍不住就想流泪。
凝香爱惜身子,纵使心里难受,一日三餐也还是按时吃下,早晚的点心与汤羹也俱是如常,顾念着腹中的孩子,纵使嘴巴里毫无胃口,也还是会强迫自己将碗里的食物吃完,生怕饿着孩子。
凝香在家等了一天,也没见梁泊昭回来,一问之下才得知,原来因着大赫求娶永宁公主的缘故,朝堂上这几日都是吵得不可开交,已左相为首的一派言官力排众议,坚决反对永宁嫁到大赫,而右相一派则是主张和亲,只道大齐兵马不继,急需大赫支援,若能与大赫联姻,也是一计良策,兵不血刃,即可得到大赫的精锐骑兵。
用一个公主,去换来数万铁骑的强援,这笔账,没有人不会算。
而武官那边,则是以梁泊昭与睿王为首,二人的意见出奇的一致,俱是反对大齐将公主下嫁,以换得邻国的兵马,尤其是睿王,更是言辞激烈,直言此事有损大齐国威。
皇上被臣子们吵得头皮发麻,一直到大赫使团离京,此事也依旧是悬着未果,既是无果,自然是将赫连灼得罪,皇上沉吟多日,到了最后竟生出几分破釜沉舟之心,将与神鹰国的战事提前,命梁泊昭统帅三军,七日后拔营,赶赴前线,不得有误。
凝香听到这些消息,心里就乱了,她对这些国家大事都是不甚懂得,可也知道和亲这种事在大齐也是时常发生的,就连她上辈子在张府时,也曾听说过皇上有一位公主远嫁西凉,可见与他国联姻,本就不是什么稀罕事。
既然永宁公主嫁到大赫,能得到大赫的兵力强援,梁泊昭更能轻易的打下神鹰国,这种对他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他为何要拒绝?
凝香想了一整天,最后也只能得出了个结果,那就是他舍不得。
凝香的心一分分的寒了下去,她一直只觉得永宁对梁泊昭有意,却从没想过梁泊昭对永宁如何,此时想来,若梁泊昭当真对永宁没有任何情义,上辈子又怎会娶她?
她是知道梁泊昭这次会打胜仗的,即使没有大赫的精骑,他也还是会攻下神鹰国,凝香的心一点点的明朗,仿佛终是明白,为何圣上会在梁泊昭攻下神鹰国后,将尚主的圣旨与封王的圣旨一道颁了下来,若非梁泊昭坚持,像皇上保证此战无需大赫援兵,说不准皇上心意一个松弛,就将永宁许了过去,而等梁泊昭打了胜仗,娶了永宁简直是顺理成章,无异是一段佳话。
此举更会让世人觉得,梁泊昭竭力反对永宁和亲,分明是自己存了私心。
凝香不愿在想下去,她抱紧了自己,只觉得漫天漫地的冷。
蓦然,腹中的孩儿悄悄动了,惊得凝香瞬间睁开了眸子,她一动也不敢动,隔了许久,才慢慢的将小手抚了上去,母子连心,腹中的这个孩子,为她将无尽的冷意尽数驱散,渐渐的,凝香苍白的脸庞上终是浮起了一抹嫣红,唇角也是噙了一丝柔弱无依的笑涡。
梁泊昭回来时,天刚破晓。
整个侯府还在沉睡,梁泊昭也不愿惊动旁人,一身戎装未及换下,便匆匆来到了凝香屋前。
“吱呀”一声轻响。
梁泊昭本以为凝香还没醒,岂料刚进屋,就见案前已是坐了一道纤细娇柔的身影,她的长发没有绾成发髻,而是柔柔顺顺的披在身后,一直垂到了腰间,只穿了一身月白色织纹寝衣,裹着窈窕的腰身,小腹微微隆着,正在那里一针一线的缝着衣衫,细瞧下去,梁泊昭才知那衣衫正是给自己做的。
听到动静,凝香站起身子,刚看到梁泊昭,心里就是一酸,继而又是一苦,她将手中的衣衫搁下,想起那日他的绝情,眼眶就是发涩。
梁泊昭瞧着她纤纤瘦瘦的站在那里,垂着眼睛,见到他也是一声不吭,许是得到了消息,知晓丈夫再过几日便要出征,便是熬夜给他缝制了衣裳,那一双眼睛只熬得通红,闪烁着让人疼惜的疲倦。
梁泊昭的心早是软了,若说有火气,那日在书房也全发光了,他望着凝香,刚上前几步欲将媳妇揽在怀里,不料凝香竟是向后退了一步,将他的胳膊生生避了开去。
梁泊昭心间一紧,望着她纤柔的下颚,只觉得心里的怜惜不可抑止,不由分说便是将她抱住了,他的声音低沉,透着几分沙哑;“还在生我气?”
凝香被他箍的紧,又怕动弹间伤了孩子,只得由着他抱着,听他这样说,心里更是难过,侧过了脸,不去看他。
梁泊昭有些无奈,吐出了一句;“再过七天我就要去北疆,别再和我闹别扭。”
凝香想起他即将远征,当真是心如藕节,缠的百窍千丝,说不出的牵挂和不舍。
“我没和你闹别扭,是你...你和我闹...”凝香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见她容色哀婉,梁泊昭心中不忍,搂着她一道在榻上坐下,又见她神色委屈,眼底满是凄清,想来还在为书房之事难过。
“那天是我不对,一着急,说话就没了轻重。”梁泊昭苦笑,攥紧了凝香的小手,想起那日,自己的确是没了往日的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