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手党世界经受过训练的林晓月,当然能分辨出来这种呼吸方式代表着什么。对方一定接受过战斗方面的训练,而且获得了优秀的成绩,这种呼吸方式可以让他在战斗中也保持平稳的呼吸,尽量节约体力,让自己保持在一个良好的战斗状态下。
林晓月警惕起来,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因为是打赌,她失去了系统的帮助,一切都得依靠自己。现在又成了瞎子,看不到的未知才是最让人紧张的。
对方迟迟没有动作,林晓月也不知道自己如果选择逃跑会引发怎样的后果。不,她现在根本没有办法逃跑,她看不见东西,就算跑进火焰中也是有可能的事。
她在原地停顿了几秒,然后吸了口气——沉默是没有用的,如果对方对她抱有恶意,很可能会在感到不耐烦后动手揍她甚至是杀她,她必须尽快给出反应。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周围的热度,她的嗓音带着干哑:“先生,你是来救我的吗?”这样的问句给了对方一个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不管对方会怎么回答,至少能证明她是无害的。
“是的。”对方的声音同样沉稳,语气亲切,林晓月几乎能想象到对方的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就像是……神父。是的,这个形容非常符合林晓月对这个男人的印象。
她听到了衣料摩挲的声音,随即她被一条手臂搂过腰际,轻松地拦腰抱了起来。
这并不是林晓月第一次被抱起,艾梵曾经做过不少次这样的事,可是在失去视觉的情况下,重力和凌空感都似乎被放大了,让她有些紧张,不自觉地抓紧了自己的手。
“还真是匍匐在地上摇尾乞怜的弱犬呢。”旁边响起了另一个声音,但是对林晓月来说很熟悉。那是她曾经在被泥包裹时听到的声音,是回答了那句让她激动不已的话的声音。
这个声音的主人,现在就在她身边,而且……用这样侮辱性的话语来形容她。
林晓月咬住了下唇,防止自己说出会感到后悔的话语,她只是谦恭地垂着头,却无法阻止由怒意产生的身体上的颤抖。刚刚因为那番话产生的好印象瞬间消散一空,那种傲慢简直深入人心。
“哼,对我的话有什么不满吗,杂种。”明明说着疑问句,从男人的语气却能听出他丝毫不在意答案,他只是在嗤笑声后发出了更加具有侮辱性的言论。
“吉尔伽美什,”抱着她的男人开了口,嗓音和刚才一样平稳,“你很在意这个少女?”
啊,她像是被当做东西一样,这样随便地、忽视她本人观点地讨论着呢。这个认知让林晓月感到非常讽刺,可是她现在确实没有半点力量——这个不争的事实让她选择保持沉默。
“你不是知道答案吗?”被叫做吉尔伽美什的男人随意地说道,“从黑泥中存活下来的只是这样的家伙,太过扫兴了。”黑泥——捕捉到这个关键词,林晓月微微蹙眉。
从吉尔伽美什的话来看,那个包裹着她的黑泥,是非常厉害的东西吗?
只是不等林晓月多想,她又很快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吉尔伽美什……”从怀里的少女口中,传出了这个名字,言峰绮礼皱紧了眉。以吉尔伽美什的性格,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刚刚他讽刺过的人说出,恐怕会非常不满吧?他的眼神也确实变了,那种要惩罚违背自己心意的家伙的眼神,正在昭示着他的不悦。
“苏美尔王朝……乌鲁克的王?”少女用近乎呢喃般的嗓音说,沙哑的嗓音带着异样的历史沉重感,“那部该死的欠缺了将近三分之一内容的《吉尔伽美什史诗》……”
仿佛自言自语般的话语很快带上了咬牙切齿的意味,少女似乎沉浸到了某种执念里,褪去了刚才那副弱小的伪装。因为失明而丧失了对自己表情的正确判断后,少女的脸上带着某种特定人群才有的疯狂。她碎碎念的内容太过零碎,只能大致辨别出一些词汇。
但是,这些词汇让吉尔伽美什露出了称得上愉快的表情。
言峰绮礼凝视着怀里渐渐虚弱下来的少女,知道她因为执念的关系加大了精神的消耗,加上刚从黑泥里出来,她的身体机能也几乎降到最低点,干脆用了点小手段让她昏迷过去。
不过还是有点可惜的——当然,之前那副被羞辱后偏要压抑自己愤怒的模样,已经足够让他满意片刻了。身为神父,对祈求者施以救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