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师傅可算想通了,非但恢复了进食,顺应民意答应“以日易月,持服二十七日”,而且终于下决心为老太太出殡了,不过,因为老太太位于昌瑞山的暂安奉殿尚未竣工,梓宫暂时停在朝阳门外临时搭建的殡宫里。康师傅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老太太,每天听政完毕后就到殡宫去报到,有时,干脆住在殡宫旁的陋室中。前儿个是老太太去世整一月大祭,康师傅领着所有的皇室成员、宗室大臣们隆重祭奠祭完老太太,集体释服后,又借机在陋室中陪了老太太的梓宫三天,谁都劝不回去,今儿一早起来,磨蹭到现在快中午了,才依依不舍地打道回宫。
今天的天气着实不错,红艳艳的日头高悬半空,使得扑面而来的风也少了几分冰冷,多了几分煦暖,抬头望去,飘着几朵白云的蔚蓝天空中居然还飞着几只风筝,若不是道旁仍是一蓬蓬的衰草,我几乎都要怀疑这会儿已是阳春三月了!
“皇姐,快看!”与我并辔而行的胤禛将声音压得很低,但仍能听出有几分兴奋。我循着他的目光抬头望去,也不由得被吸引了:那是一只绘着戏台上包青天脸谱的风筝,额头上的月牙儿都清晰可辨。风筝的样式我见得也不少,一般都是蝴蝶啊,蜈蚣之类的居多,像这样画着人物脸谱的我倒也是头一回见,只是……这脸谱好像跟惯常见到的有哪里不太一样?
我揉了揉眼睛,瞪大了仔细再看——包公的眉毛什么时候成了两道笔直的“一字眉”了?
“好别致啊!”胤禛一面自言自语式地赞叹,一面细细观察,“回头我也扎一个去!”。
说到扎风筝,在宫里的众兄弟姐妹中,胤禛可算是一把好手,他扎的风筝从来都是宫里最漂亮,飞得最高的。听到他的嘀咕,我赶紧不失时机地凑过去道:“到时候别忘了给我也扎一个!”
“行!”胤禛飞快地答应一声,随即回头贼兮兮地挑眉道,“不过,你得拿样东西来换!”
“东西?”我初时一怔,待看到这小鬼头眸中发出“贪婪绿光”,脑中灵光一闪醒悟过来——哦,惦着我那副碧玉棋呢!我斜睨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嘿嘿,那个啊,不能给!风筝呀,也不劳您四阿哥动手咯!”说完,我勒住马头,回头望了望,只见班第正与跟他大哥科尔沁郡王毕里克图并肩而行,俩人不知正谈论着什么,我朝他招了招手,他与毕里克图说了一句,便催马上前,片刻间到了我身边。胤禛眼见他的“阴谋”破产,撇了撇嘴,嘟囔了句“小气鬼”,班第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望了望我,又望了望胤禛,疑惑道:“怎么了?”
我哈哈一笑,心中大爽道:“有人想敲我的竹杠,没有得逞,心生不满呐!”
“敲竹杠?”班第微微一愣,扫了一眼抬头观望风筝的胤禛,倾向我耳畔,小声道,“你是说,四阿哥敲你竹杠?”
“是啊!”我点头。
“不会吧!”班第一脸的意外,“向来都只有你敲别人的份啊!”
我刚想骂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却不料,明明全神贯注于那只风筝的胤禛忽然回头,朝班第一拱手,笑嘻嘻地奉承了一句:“知皇姐者,姐夫也!”
班第这家伙居然“恬不知耻”地欣然拱手回复:“四阿哥过奖,过奖!”
好嘛,叫班第过来原是想灭胤禛这小子威风的,却不想这两个家伙居然结成了联盟欺负我!
我心中郁愤,死瞪了他们一眼,气呼呼地道:“你们两个……欺负我一个弱女子,还算是男人吗?”
“嘿嘿!皇姐,你生气啦?” 许是见我的脸色不好看,胤禛腆着笑脸开始哄我,“刚刚跟你开玩笑的!我不要你的宝贝‘碧玉棋’了,你想要风筝,我给你扎就是了嘛!我知道这世上就属皇姐最大方了,别生气啦!”
花言巧语,才不上当呢!我一声不吭,看都不看他一眼,催着□的火驹向前紧赶了几步。胤禛望向班第,朝他拱拱手道:“姐夫,小弟无能,哄皇姐的重任看来还得你来挑呀!”
班第很自以为是的接上胤禛的话茬:“你皇姐最是心胸开阔,深明大义的,她不会为了扎完,还偏过头来,很温柔地问了我一句,“是不是,禧儿?”
“是你个头!我就是生气了!我不是什么心胸开阔,深明大义,我就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怎么样,怎么样?” 这两个家伙一唱一和地演起了双簧来,我偏不让他们如意!
班第和胤禛闻言都明显地一怔,显然是我的回答出乎他们的意料。然而,班第很快就回过神来,满脸堆着讨好的笑容,道:“那也……很好,很好嘛!咱们大公主的小肚鸡肠,睚眦必报,那是别有一番风情啊!”
“是是是,姐夫说的极是,极是!”胤禛连声附和,拼命忍着笑,拍我的马屁,我却有些气结,很想对着这两个家伙破口大骂,可康师傅就在前面不远处缓缓骑着马,倾听着从苏尼特赶回奔丧的安亲王说着什么,我若一大声,肯定要惊动他老人家,只好暂时将这口气按下,紧皱着眉头,不说话也不理人。
“禧儿?”班第小声地唤了我一声,“真生气了?”
我扭过脸,不吭声。
“真生气了?不理我了?”班第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那语气很有点低声下气,我听在耳中,心中略有所动,但终究还是忍住了没吭气。碰了钉子的班第倒是毫不气馁,继续主动找话题逗我:“你刚叫我来是不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