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老爷将壶嘴噙入口中,啜饮一口,美酒穿喉入腹,爽得他长长的噫了口气。
“唉!这样的日子才叫神仙生活!若是没有山上那些罗唣事,一直能够如此富贵逍遥,这日子才叫是没白过了。”劳老爷暗暗想道。他志向不高,既不想当头领,也没打算修成什么劳什子的九进大妖,眼下这样闲散逍遥的富家翁生活就已经让他感到很满足了。只是明知广泽绝不会放任他这般无所事事而置之不管的,这却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不过眼下广泽正领着群妖在邢州和惊马崖斗法,一时半会顾不上他,因此也没妨碍他今天有个好兴致。
只盼着余年再无风波吧,安安稳稳的活到终老,最好广泽的复仇之心能变轻一些,别事事都要和惊马崖比较,和旋刺对干,那么对劳某人的催压就能放松一些了,让他平安自在的多享几年福。
山上那群蠢货,********的修法学道,甘心供广泽控制驱策,毫无情趣可言。一只只面目可憎,神头鬼脸,怎识得人间这等梅红雪白之妙。尤其是山上还有五通和暗食这两个无耻匪类,一只狡猾心黑,占便宜没够的性子,一只毒舌无比,一张嘴就会让人火飞牛斗顿起杀人之心,天天与他们交面争吵,再长的寿命都会一短再短的,怎及得上现在置身局外,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玩就玩,何其乐哉。
劳老爷早已经拿准了念头,非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决计不肯再回到山上的了。
正惬意叹息之际,院门处转出一个胖大的身影,脚步匆匆,径向亭子直走过来,转目看时,原来是安排在正宅招待客人的管家慕先生。
“老爷。”管家到庭外叫道,便即站定了,躬身谨立,没再多说话。
劳老爷明白他的来意,便懒洋洋问道:“他们回来了?”
“是,才刚从射鹿台回来。”
“没什么事吧?”
“看起来应该没事。”管家说道,“早上出门的时候,他们后边就吊着二十多人,回来后变成一百多个了。听小厮说在射鹿台有几个人因争符打了一场,伤得不轻,不过胡公子没受波及。”
“真是个小灾星。”劳老爷噙着壶嘴,翻了一下眼皮。这小子走到哪瘟到哪,谁挨近他谁倒霉,劳老爷觉得自己先前的问话有点多余,小娃娃狡诈如狐,怀有一身古怪本事,再有苦榕这个凶恶大虫在旁护着,便如是一只滑溜小泥鳅套上了铁乌龟壳一般,又狡猾又坚硬,谁想要伤到他,那真是千难万难。前天有几个不开眼的汉子胆大吞天,求符不成便想要对胡炭和秦苏用强,结果就遭到雷霆打击,都没用到苦榕动手,胡炭一个人就将这些人都解决了。劳府门口新矗的几条柱子现正挂着的那几个半条命之人,每日免费为县内百姓表演婉转哀嚎,兼抽筋绝技,这却又是他劳某人接手过来后的手段了,以妖怪的经验来看,杀几个鸡儆后来猴,效果向来不错。
“他们一大早出门,到这时候回来,想是肚子饿了回家找食的,你让厨里给他们好好做一桌吧,我就不过去了。”劳老爷漫不在意的说道,举壶又饮了一口。既然小娃娃已经安然回来,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无须多事再去跟觉明者老混蛋打交道。
管家迟疑了一下,说道:“胡公子昨天听人说回凤梧菜肴做得精致,说是要把今日的午饭安排在那里,他们回来后就往那边去了。”
“回凤梧?”
管家恭声回答:“是,他早上出门前就一直念叨这事,还让我别忘了提醒他。刚才回到宅里,呆得都不到半刻钟,就已经领着秦姑娘和苦榕先生去到那里了。”
“唉,回凤梧能有什么精致菜肴,也就一道红花鲤鱼做得还算将就。”劳老爷叹息道,摇摇头,颇不以为然。心想这傻小子,占着宝山还不自知,呆在庄里吃喝不缺,竟还要去什么回凤梧。正宅里面治肴者十一人,皆是他劳某人从南北各地搜罗来的名家大厨,论起手段,又岂是什么回凤梧所可相提并论的?每个月大把银子供养着,每一人都精通水陆各系菜色,随便放一人出去,都能横扫东西两京的各大酒楼。只是转念一想,少年人性情跳脱,在一个地方呆得久了总不安分,这出门一趟也未必纯是为好吃而去,便也不以为意。
只是自己这一日的安闲又要到头了。
在榻上伸个懒腰,吩咐道:“行了,你回去吧,吩咐厨房,晚上做一桌七十八味飞龙宴出来,让他们用心整治。我倒要看看,吃过这桌山珍海味,小娃娃还有什么心思去吃别家的菜。”管家应声而去。
劳老爷坐着发了一会呆,不知想些什么,伸手到怀里捏了捏,感觉到裹里十八张定神符仍好端端的贴肉藏着,心里顿感喜乐安定。这十八张符咒,十五张是先前在百味香打秋风得到的,一张是当日被苦榕击伤后装可怜骗得,另两张却是前些日子讨价还价得来。小鬼头现在得知绘制符咒损耗巨大,已经变得一毛不拔,再想从他手里讨一张定神符真是千难万难。总还是他劳某人运道高,又见机早下手果断,才不动声色攒起这么多张。
十八张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