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把罪责往知微堂头上扔,嘿……熊岱鸣也这么干过,捷进堂领命去江陵府刺杀叶蘅,也是知微堂情报不全,临到动手才发现当天青叶门的四名长老陆续跟来,暗袭变成了正面交锋,还陷进重围,也算是熊香主勇力过人,硬杀了他们两个长老跑出来,照道理说,熊香主本身是没错吧,在绝境中还能杀出如此战果,正该嘉奖才是,可是虫鸣堂怎么批复的,‘既领命而未克功,失职凿实,虽有杀敌之劳,不抵悖责之罪’!”
几人面如死灰,想起当日熊岱鸣袒身反绑,跪在省身碑下呼号翻滚的情景,不由得内心悚然,那原是何等英雄的人物,死人堆里杀进杀出都能面不改色,竟然被六圣折磨得哭饶不止,可见虫刑之惨厉。
“怎么样?还指望着知微堂帮忙消罪么?知微堂情报不明,自然另有论刑,可这也不是你们脱责的藉口,都做个选择吧,明日我会着人传报给虫鸣堂,再去向护法大人领罪,只盼上面体恤你们的功劳,别投进天阙洞才好。”
“噗!”那胖堂主失望忧愤同时交集,顿时牵动伤势,大呕出一口血,染得面前雪地一片黑色,其余诸人俱是低额叩地,各自凄然。
正消沉自哀之际,头顶风声忽变,峻急的寒风竟然略收了一收,也不知是受什么未明的力量阻碍。远处的术惊鸦聒噪而起,粗嗄的鸣声在静夜里听来刺耳之极。未已,听见“阁,阁,阁”的几声微响,仿佛从遥远的地下传来,迅速迫近。从香主立刻停住话头,凝神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细听,只是那声音却忽尔消失了,等不多时,再听‘阁’的一声响亮鸣叫,已经端端正正,就在众人脚下,满院众人尽皆惊骇,方欲运功散开,却见台阶下二尺处的平整雪地处,突然凸起了拳头大的一个鼓包,须臾中分,一头背上生着红蓝金三色竖纹的鲜艳小蛙蹦跳出来,“阁!阁!阁!”的响鸣三声。
“护法大人!是……护法大人来了!”那香主脸上顿时变色,空张着双手,一时不知所措。三宝传通使,这是四位护法大人下访属地时的专用通报之物,此时在这里现身,想来护法大人已经近在十里之内,这可如何是好?!他先前让六位堂主自择虫洞,传报虫鸣堂云云,虽是自许绝路,但却未始没有挟功自救的打算,事情办砸已是事实,但他心想,自己领下的北方一脉,近年来立功甚多,连教主都常赐示嘉赏,只盼自己一众人再以主动领罪,一意循守教规的忠诚态度,争得左右同侪同情,再暗中做一番打点,或许能挽回一二也未可知,即便几个废物当真要受刑,可也沾不到自己身上才好,只是护法大人这次深夜驾临,却将他的算盘打乱了。
“护法大人来了。”从香主心乱如麻,又喃喃向跪在地上的几人说道,在此时此地,他实是万万不愿面对上司。任务是谢护法亲自颁传下来的,但自己手下几个堂主却将事情办得如此糟糕,护法大人忿怒之下,对此事会有何反应,实是难以测知,不过十之八九,是祸不是福。
正自踌躇亏怕,院中狂风忽涌,大院的正门被人推开,一个灰衣男子敏捷的闪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站立着的从香主,单膝跪倒,低声道:“护法大人法驾将至,请大人速做布置,派人迎接。”声音不大,但庭中诸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这人好深的功力!”众人暗自心惊,以护法大人的身份,随行的护卫岂是寻常?此人必然是捷进堂里好手中的好手,瞧他这般不动声色便进入院中看来,若是此人心怀敌意,只怕现下诸人没几个能在他手下逃脱得出性命。
当下听了通报,从香主不敢怠慢,收拾心情,指令部属尽快组起队伍到前方迎接护法大人车驾。破震堂是教中负责正面作战的堂口,子弟皆是精锐,行动迅速之极,指令下达,不多时二十人的迎接队伍便离院而去,为护法大人接驾。从香主此时也无暇再理会几个堂主,自去内院洗换张罗,片刻后等到亲信传报,便领着一众人疾步迎上前门去,院中的婢女全都是内教水云堂里训练出来的,并不需要嘱咐,得知护法大人到来,自去作了安排。
院门外面,暗影深处,两辆马车正循着小路辚辚而至,二十人的迎接队伍分作两排,手提灯笼,将马车护在中间一路行前。两辆车颇有区别,前一辆墨帘缁幕,通身漆黑,装饰甚是豪华,金雕花盖,顶垂流苏,骏马矫如龙,辕驾朱色鲜,驾车的大汉也是目蕴神光,举手投足利落非常,后一辆却很普通,深青布车身,半新不旧,马匹也无甚出色之处,只除了那位驾车汉子,虽不像前一辆车车夫那样举止有度,但有心人看来,他那看似漫不经意的神态之下,却藏着深不可测的警觉。
“嘚!”车至院门,前面的车夫喊道,四匹马都停了下来,人影一闪,却是后一辆车的车夫抢先掠到门前,跃上门墙护檐,从容的将庭院内外扫视一眼,确认无害,才纵了下来,单膝跪地低声道:“请护法大人。”
此时前车上已陆续跃下了六名汉子,迅速在周围布下警戒,后车打开,两个素衣人先下车,护在车旁,然后才是一身锦裘的谢护法,在两个美貌侍女的搀扶下慢慢踏下地面。
“北正三线总领事,破震堂从香主许广化恭迎护法大人驾临,恭祝护法福体安康。”从香主率着随从,在门前跪地迎接。谢护法此时已不再是赵家庄里使唤小厮的模样了,还复回本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