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炭有些惊诧。
走廊上居然一个人也没有。难道下人们都入室服侍么,可是这么大座楼,连个看门的都没有,这也太离谱了吧?
难道这不是主人居住的地方,而是别有用处?他有些疑惑的想,却又不敢上前去一探究竟。因为女眷宅通常是一户人家里最隐秘的地方,非至亲好友不得进入的。虽然他只是个孩子,未知人事,但若是冒失乱闯,也有可能撞见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这很让人犯忌。
胡炭打定主意换个地方,哪知他刚旋动脚跟,却忽然听见一阵模糊的声音,似乎有人在严厉的说话,是个女子。
白娴!胡炭几乎马上就做出了判断,他与白娴虽然今日第一次见面,然而少年只凭着这一次照面对话和眼下微弱的声息便能猜出是对方。
声音是左侧那间房里传来的。胡炭抬起一半的腿又放下了,他支起耳朵细听,可是只听见一阵喁喁细语,隔着十好几丈距离和一堵厚墙,他耳力再好也听不出什么内容。正当他凝聚精神想要听得更细时,房间里却猛然爆起一阵激烈争吵。
曲妙兰和白娴吵架!
胡炭心中大奇。这曲妙兰是什么来历?拥有那么可怖的功力,是胡炭在以往与玉女峰对阵中从未遇见过的。她在人前对白娴一副恭敬听命的模样,可是背地里却敢与掌门争吵,当真是了不起的胆色。白娴在玉女峰一向说一不二,这下可有反抗的人了。
好奇心一起,少年更是迈不动步了。听着争吵声响起一瞬便沉寂下去,也不知是两人有所顾忌还是旁有原因,他便悄悄的打量四周,见再没有旁人,倏的矮身下来,轻轻落脚,借着花木石头掩藏形迹,悄悄摸到墙根底下。
房间里有人重重的喘息。胡炭伸指沾了口水,轻轻的捺在窗纸上,悄没声息的挖开了一个小洞。
“你如果再这样胡闹,我就只能把你收回去了。”胡炭听见白娴冷冷的说,他迫不及待的把眼睛凑上小孔,看清了室内状况。
白娴正站在离窗七尺处,侧对着胡炭,两只眼睛平视着对面白墙上的一轴图画,当然,玉女峰掌门心不在此,胡炭看见她急速起伏的胸脯,一支细腻的手掌,正捏得紧紧的自然垂在腰侧,玉片般的指甲闪着润泽的微光。玉女峰掌门正陷在激动之中,并没有发觉近在咫尺的偷窥。
曲妙兰离得更远,她坐在房间里进,背对着白娴。
从这个角度,胡炭无从观察曲妙兰的神色。但从她僵硬的肩背和昂然挺高的头颅约略可以猜想,这个法力高强的古怪女子此时也正在气愤当中。
“狗咬狗,精彩大戏!”胡炭肚中暗喜,“两位继续啊,可别停下……”
白娴不负观众所望,接下来果然便说:“这半年多来,你就不怎么听我命令,想来你已经忘了当初所发的誓言,二十年内……”这一句还没说完,胡炭忽然看见僵硬着的曲妙兰猛然转过头来,两只眼睛锐利如刀,向自己这个方向投射过来。
“被发现了!糟糕!”心思极快的偷窥者没工夫去想为什么会被人发现形迹,一感不妙之后,下意识的便往右侧倒去。
“嗤!嗤!”两声微响。窗纸上和石墙上,同时出现了两个指头大的破洞。如果胡炭反应稍迟些,此时头颅和肚腹上已经多了两个血洞。
“好狠辣的婆娘!”胡炭吓出一身毛汗,心头大寒。借着双掌撑地的一推之力向后直翻丈余,先远离那个危险之地。
这一番动作行云流水,快得无以复加,若让外院群豪看见,少不得又惹一阵喝彩。哪知胡炭才抬起头,一眼便看见站在三尺外的曲妙兰。他的脊背顿时如被一桶冰水泼下,“见鬼了!这么快!”意外的小贼亡魂大冒,此时门窗皆闭,曲妙兰是怎么出来的?
“呀!”便在这时,白娴也打开房门走了出来,“是谁?!”
“一只不安分的小臭虫!”曲妙兰没回头,只冷冷的说,她盯着胡炭,“你藏得很好啊,我差点都发现不了你,你听到了些什么?”说话间轻轻抬起右掌,空气里有嗤嗤的轻微声响,不用说,那只雪腻的手掌此时应当又变成了铁灰之色,胡炭看见了她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杀机,突然间便感觉到了近在眼前的死亡。
“哈哈,白掌门,你好啊!”胡炭没有回答曲妙兰,脸上挂起笑容,向白娴打招呼。他漫不在乎的拍打着身上的雪粒,故意不看身边冷丽的杀手。“刚才看见你受伤了,我跟凌飞道长他们说,过来给你送张符。”
果然,曲妙兰慑人的气势弱了一些。胡炭看见她蹙起蛾眉,两只好看的眼睛向着群豪居住的小楼张望过去,鲜红的嘴唇也微微抿起。
“知道有这么多人看我过来,你也不敢轻易下手吧。”胡炭心里想,暗发一身冷汗,刚才生死就在刹那,实在太危险了!他从怀里摸出一张定神符,笑着托在掌上。却没敢向前移动脚步,因为曲妙兰的杀机还一直锁在他身上。
“既然你发了誓,这八年里面不许伤害我和姑姑……”胡炭说道,偷偷瞥一下曲妙兰,“那我们暂时就不算敌人,定神符治伤还有点用处……”
“不用了。”白娴冷冷的说道。胡炭嗅到空气里清冽的药气,那是玉犀散的味道,显然玉女峰掌门真的没有服用定神符。“多谢你的好心了。”
“白掌门,你受伤不轻,若不能及早恢复,只怕会有碍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