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长大后,几乎没有请过娇滴滴的女孩子们到家里来玩,也没有给杨夫人可以微笑着看她们在一起绣花、弹琴、吟诗,再为她们准备精致的点心、可口的饮品,并偶尔调解她们的小矛盾的机会。
可是她却呼朋唤友地引来一群野小子,大家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就与她的丈夫、儿子们一样,甚至前面三个儿子,也没有谁一次要请这么多小伙伴到家里。
尽管有点别扭,但是杨夫人也想通了,只要把枇杷当成儿子就好了!
杨夫人洗了手回房里计算着要买羊、买菜、买酒,与邻居家打招呼借杯碗案几等杂物,以及准备宴客的种种事情,枇杷跟在后面殷勤地打着下手,时不时地还会提些小建议,“娘,羊要现杀的才鲜。”
“娘,你写了四样果子都是什么?家里不够的明天我去买。”
“娘,酒要多备一些。”然后她伸过头来看到母亲列下的长长单子,又说:“要用这么多钱啊!要么用我的压岁钱吧。”
“平时蛮小气的嘛,陈婉想要一支钗子都不肯给,”杨夫人笑着逗女儿,“这时你又舍得了?”
“对他们我自然舍得,”枇杷斩钉截铁地说:“只是我却不想被陈婉那样的人占了便宜。”
是啊,枇杷从小时家里比现在还穷,养成了爱惜物品的习惯,但是她并不是小气,在守城时就曾自作主张将嫁妆都拿出去犒赏将士们,称得上豁达大度,她只是不喜欢与内宅的小姑娘们在一起斤计较而已。
杨夫人忍不住又想,这个孩子若是男孩就好了,玉家也就再无后顾之忧了。只是上天偏偏将她生成了女孩。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会对枇杷说的,只是笑道:“是的,枇杷说得都对呢。”
杨夫人果然尽心尽力地为枇杷准备了一次丰盛的宴会:在玉将军的会客厅里,案几上摆着漂亮的果碟,一旁的小泥炉上烹着香茶,坐榻上铺着厚厚的毡垫,接下来的酒菜又有七八道的菜肴,其中的主菜炙羊肉是用大盆装着摆上来的,吃光了一盆就又端上一盆。
刘嬷嬷在厨房里低笑着向杨夫人说:“这些孩子们还真能吃,幸亏我们准备的羊肉多。”
“都是正长身体的半大孩子们呢,又整日练武,”杨夫人也悄声笑着说:“只看枇杷每日里吃多少就知道了。”
“孩子们都高兴极了!”
正是这样,这群少年营的大多孩子出身军户,年纪又小,很多人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玉家是将他们当成大人一样非常郑重地请他们参加宴会。
就连玉将军和三哥也亲自来了并和他们说话饮酒,让他们觉得分外有面子。而在宴席就快结束时,陈博竟然也不请自到,进门就大声问:“枇杷,你请客怎么不给我送帖子呢?”
为了表示郑重之意,枇杷用了一天工夫专门给所有人写了帖子,虽然很多人不认识字,但她想大家一定都很高兴收到帖子,于是写得非常用心,帖子上的字只略有一点不好的就重新写了。
现在见陈将军笑着向自己讨帖子,亦非常开心,“帖子是没有了,但是水酒还很多,还有刚烤好的炙肉,如果不嫌弃就坐下吃吧。”
其实陈博的年龄与少年营中很多人差不多,经历了一场守城之战后大家也熟悉起来,他并不客气,解了披风坐在人群中喝酒吃肉。枇杷等人也不把他当成外人,一般地说笑对待。
倒是杨夫人知道了,悄悄提醒枇杷,“陈将军身份不同,你还是将他请到你三哥的屋子里说话才对。”
枇杷不以为然,“不用的,他愿意同我们在一起玩儿。”
杨夫人也用心地观察枇杷,见她对陈将军果真与少年营的别人一般,甚至到了送走大家时,也与别的男孩子们一样送出门外,却将木朵等几个女孩留下,拿了些酒菜到自己屋里又吃又玩又闹了一会儿。
天气又一天天地暖和过来,被大雪冰封了的路面畅通了,很多消息便也随之传到了营州。
突厥左贤王突然受伤死去后,围绕着他留下的权力和麾下的部落归属,在突厥发生了巨大的争斗,甚至南下的诸部也都纷纷撤回草原参加势力的瓜分。
随后,在最寒冷的冬天里,老迈的可汗也病逝了,受到严重打击的左贤王一派终于败于新崛起的右贤王一派,右贤王成为了突厥的新可汗。
新可汗虽然胜出,但是突厥也元气大伤,只勉强没有分裂而已,一时之间没有再南下的实力。
而朝廷也在这个冬天借着突厥回兵之机,重新收复了京城及北部的几个州郡,皇帝也在百官的奉迎下回銮进京。
自新的一年开始,营州境内异常平静,烽火不起,庶民安乐。在玉将军的极力坚持和亲自带兵巡查之下,将先前怀远冲府、周围镇戍、及十几个城傍羁縻州先后恢复。就是原来的保定折冲府,亦有当初未曾随冯朝阳投敌之人,或者又从突厥逃跑回来的,竟也得以重新建立,并且在春耕之时及时种下了粮食。
只除了卢龙折冲府,因陈节度使无论如何也不肯同意重建,便暂时搁置了。
到了麦苗青青的时候,整个营州一派田园风光,而往来于营州的客商们也多了起来,给营州带来了很多新鲜的物资和更多的趣闻,之前战争的恐怖场景已经恍如隔世了。
这一天,枇杷带着少年营出猎后归来,就听到了突厥与朝廷重新缔结盟约,并结为姻亲的消息。
阿鲁那牵着马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