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忙着处理善后事宜的时候,慕流云脸色阴沉地回到了自己的营房,洗了把脸换掉了被烟火熏得脏黑的衣服,就见张驰走了进来,关切地问他:“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没事。”慕流云正穿上外袍,张驰就伸手帮他整理着衣服:“没事就好,流云,我有点事想要你帮忙。”
“说。”
张驰凑近了他,神秘兮兮的说:“我怀疑,阿武其实是个奸细。”
慕流云不解道:“那你为何不去告诉秦庄主和陆将军他们。”
“我只是怀疑,还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张驰说,“我唯一能够确定的事情,就是红莲教这次一定派了卧底在我们中间,所以才能这么快就掌握我们的动向,选了一个这么合适的时机来发动偷袭。而阿武是苗人,又是自己主动来做向导的,从身份上来看,他是最可疑的。”
慕流云皱眉:“这似乎也不能说明什么,就没有别的了吗?”
“另外就是一些似是而非的巧合--比如上一次在雾谷寨的时候我们就知道,寨中暗藏的红莲教成员肯定不止白灵一个,那晚杀害白灵以后逃到雾谷寨的黑衣人究竟是谁,至今也还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还有个细节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记得,白灵取得断魂蓟出来害人的时候,是阿武在看守那片生长断魂蓟的山谷,他却说他没有看到过白灵。”
慕流云点点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这样看的话,他确实是有些可疑。”
“但是就凭这些,我也不能断定他就是奸细,也可能一切都是巧合或者我们的主观臆测,或许是白灵故意躲过了阿武的看守,也可能阿武因为暗恋白灵才有意帮她隐瞒呢?”张驰说,“像陆将军那种人,往往着眼于大局和结果,却不甚在意手段和过程,如果我将我的这些怀疑告诉他,为了大局着想,他会把阿武抓起来严刑逼问的。如果阿武当真是奸细也就罢了,假如他不是呢,那我岂不是以自己的无端臆测害惨了他?”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找证据?”
“嗯,先前我们在中军营帐中商量了一套计划,打算以被俘的百足长老为诱饵,诱捕红莲教的人并且反击隐月宫。其实这个计划当中还有许多困难未能克服,我们并没有真的讨论出什么可以实行的结果来,不过我故意透露了一点风声出去,我相信,最早今晚,最迟明天,那个奸细一定会想办法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的。”张驰抓住慕流云的手,带着几分撒娇意味地说,“我的武功不好,在黑灯瞎火的林子里只怕跟不住那个奸细,流云,你可要帮我。”
“好。”于公于私,慕流云都没有理由拒绝张驰的请求。
***
三更过后,营地里渐渐地安静了下来,除了守夜的士兵以外,其他人基本上都睡下了,张驰和慕流云却偷偷地离开了自己的营帐,潜伏到了营地外的一处灌木丛后面。
这是张驰早就提前找好了的埋伏地点,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有人从营地的任何角落离开都会被发现。他还特地提前收拾过,整出了一块正好可以让两个人容身的空地来。
慕流云藏好了身形之后,张驰从怀中掏出一瓶药膏,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楚是什么,只是闻着有股淡淡的腥臭味:“流云,你忍耐一下,把这个涂到脸上和手上。”
慕流云嫌恶地皱起了眉:“这是什么?”
“是辛岚山给我的,一种苗医祖传独家秘方的驱虫药膏,像这些草丛里多的是蚊子、蚂蟥、跳蚤、蜱虫甚至毒蛇,涂上这个就不怕被咬了,虽然不太好闻,但是很有效。"
“我不需要这个。”慕流云嫌恶地道。
“别嫌脏啊,回去好好洗掉就是了,总比被虫子咬了强。”张驰一边说一边将药膏挖出来,替慕流云抹在手背和脖子上,“这可都是我从军多年的经验,以前我刚刚当上斥候的时候不懂这些,可没少遭罪呢,你看我腿上的有些疤痕,就是那时候被虫子咬了留下的。最惨的是有一次,我潜伏的地方正好压到了个蚂蚁窝,浑身上下叮满了蚂蚁,偏偏敌人已经近在咫尺了,我不敢叫也不敢动,生生忍到敌方部队走远,那感觉可真是叫人终生难忘。”
“难为你了。”慕流云皱着眉忍耐着,任由张驰粗糙的手掌在脸上摸来摸去,把药膏抹匀。
“忍痛都还不算什么,忍困才是真的难。塞北的冬天风雪那叫一个大,人在野外一下子就被冻麻木了。有一次,为了知道第二天敌人拔营去向哪边,我在敌营附近一趴就是一整夜,整个人被雪埋得就剩一双眼睛。那种情况下是绝对不能睡着的,一但睡过去肯定会被冻死,可是真的困啊,困得整个人都是迷糊的,使劲掐自己大腿都没感觉了,最后到底是怎么熬到天亮的我自己都不知道。”
“想不到当个斥候这么不容易。”慕流云换了个姿势坐在草丛里,眼睛还盯着营地的方向,听着张驰在耳边不厌其烦地碎碎念。
“其实这样的情况毕竟还是少的,大部分时候,对我来说最难熬的就是寂寞,一趟出去十天半个月的,身边就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实在耐不住寂寞的时候,就只能跟马儿说说话,有时候连马也没有,整个大草原上仿佛就只剩下我一个人,那种感觉简直让人要发狂。”张驰在黑暗中抓住了慕流云的手,揉捏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流云,你常年在清风阁里独来独往的,好像从来都不会觉得寂寞,你是怎么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