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儿莫急,且跟祖母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钱氏的目光落在杜婉清脸上包扎好的伤口上,眸中的怜爱之意更深了几分。
“祖母……”杜婉清有些为难地瞟了瞟贾秀珠,目光躲躲闪闪,说话也是断断续续欲言又止,“其实也没、没什么的。”
杜婉清的眼神闪烁,似乎是有些避忌着贾秀珠的样子,落在钱氏眼里,倒让她觉得有些不解。平素里她这个孙女儿跟贾秀珠的关系很是亲密,倒是从未出现过如此为难生疏的情况。钱氏虽是不解,却也料到让杜婉清犹豫着不敢开口的原因在贾秀珠身上,一时间忍不住回眸打量起了贾秀珠。
钱氏仔细瞧了瞧,却觉得觉得贾秀珠看上去和平时并无什么不同,无论是神态还是身姿都并无什么不妥。
清儿究竟是在怕什么呢?
钱氏心念一动,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只见她将身子往杜婉清那边一倾,伸手亲昵地抓起杜婉清搁在案上的小手回握在手心,另一只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一拍,面上带着淡淡的慈爱的笑意道:“清儿你这是怎么了?凡事有祖母替你做主,你有什么就尽管说出来就是,我瞧着这犹犹豫豫的,可不像你平时的样子。”
“老夫人说的是呢!”钱氏的话音一落,贾秀珠便盈盈一笑赶忙开了口,“清儿呀,老夫人和我总归也不是什么外人,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出来便是。你这样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可别把老夫人给弄糊涂了。”
贾秀珠可不傻,轻易便能听出钱氏的这番话半是说给杜婉清听,半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她若此时不表明态度,只怕一会儿会更被动。其实,从钱氏进来的那一刻起,她心中就已然料定,此次事件绝不简单。按照眼下情形来看,杜婉清必然会用尽一切方法会让钱氏参和到此事之中。与其阻止杜婉清将事情抖出来,让钱氏这个老狐狸瞧出端倪,倒不如顺着杜婉清的意思,先将事情撂出来再说。
眼下她也没什么办法,横竖这件事杜婉清是铁了心要闹出来,她倒不如趁杜婉清叙述事情的时机,再想想对策,见招拆招。
贾秀珠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先再开口说些什么之际,却听得杜婉清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大夫人……我……清儿……”杜婉清如掉入陷阱中的小鹿一般,惊慌地抬眸望了眼贾秀珠又快速地将头埋下去,似乎是心中仍有顾虑一般,言语之间仍是犹豫不前。
“清儿,之前我不让你告诉老夫人无非是怕她担心。如今老夫人既然问到了,那咱们也无需再瞒着了,不是吗?”贾秀珠冲着杜婉清柔然一笑,将重音落在“咱们”二字之上。
“清儿呀?你们这说的我可就真糊涂了,你们有什么事儿是瞒着我的?”钱氏与随侍身侧的方嬷嬷对望了一眼之后收回了握着杜婉清的手,略微将身姿调整好些,拿眼看向贾秀珠,“秀珠呀,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贾秀珠早就料到钱氏会让她来叙述,是以听见钱氏的话也未觉得过多的惊讶,当下垂眸一笑,这才不疾不徐地将事情从她深夜抓贼一直说到了搜查到人参这里。
因为杜婉清也在场的缘故,她除了隐瞒了她和王嬷嬷的密语一事之外,其余事情都说得是实情,等到她的最后一个字从嘴里吐出去之后,她悄然抬眸再看钱氏,却见钱氏那原本平和的面色已经变得如乌云罩面一般,阴沉得吓人。贾秀珠惯于察言观色,心下知道这是钱氏要发火的前兆,当下便识相地闭了嘴不再说话,静静地等着钱氏开口。
“把半夏说的簪子给我瞧瞧。”
钱氏淡淡地开了口,一旁的茯苓早有准备地将簪子递了过去:“老夫人,这一支就是在珠儿的房里寻到的那支‘福字簪’,请老夫人过目。”
钱氏从茯苓手中接过簪子对着光眯起眼睛仔细地看了看,见到簪尾果真如半夏所言,“幽兰院”的“幽”字中间的绞丝笔画上的确是多了两点。
“嗯,再把人参给我瞧瞧。”
“这是在珠儿房里搜出来的人参,请老夫人过目。”茯苓再次将人参呈到钱氏面前。
钱氏这一次只不过匆匆看了一眼之后便随手将簪子和人参递给身边的方嬷嬷收好,复又扫了跪在地上的半夏和珠儿一眼,眼中的神色已然变得清亮,看上去似乎心思已定。
钱氏在听了贾秀珠的话之后本身就觉得震惊不已,如今又看了作为证物呈上来的“福字簪”和人参之后,她快速地在心里又将事情计较了一番,越是细想越是觉得心惊。
她原本还以为这不过是一件内院儿丫鬟贪财起意,一时糊涂了偷了主子的值钱首饰拿去卖掉换钱的事情,不曾想这么问来问去,竟然牵扯出来这么多后续来。她先前分明听说自己的儿子因为人参乌鸡汤的事情之后就下了严令彻查自己孙女儿的院内的一切物件,却不想如今原本要抓的贼还未有定论,倒是先从杜婉清手底下的掌院丫鬟的房里搜出了人参来,这件事不得不让她觉得可怕——看这人参的成色,虽不是什么珍品极品,却也绝非眼前这个丫鬟有能力承担的,是以眼下这支人参能出现在此处,绝非巧合,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换言说,眼前这个珠儿,极有可能是被人收买了之后,故意借用人参加害自己的孙女儿的,只不过这个珠儿因为自己孙女儿彻查梅花玉簪一事,恰好被暴露了出来罢了。
只是,这个指使珠儿的人究竟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