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答。
只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抱一抱对面的人,或者是摸一摸对面人所拥有的那双眼睛。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双眼睛?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金芒?
为什么会?
为什么?
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血脉,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能力,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和寻常人有着很大不同的。
一直都知道,拥有着这样能力的自己,分明是凤鸣城人的后代,并不是人们口中用来抹黑他和娘亲之时,所说的楚家七小姐春心难耐,在背后随随便便偷了汉子所生下的他。
一直都知道。
一直都知道啊……
可自己所知道的这些,却终于是比不过,对面这个一直都喊做了干爹的男人,所拥有的这样一双眼睛……
心中仿佛被什么重锤给击中了一般,整个大脑都是在明白了某一件事后,瞬间混乱。
但在这混乱中,他却还是伸出手去,口中几乎是鬼使神差般的,“咿呀”出声。
“啊啊……啊啊啊!”
【干爹……不,不。爹爹!爹爹!】
稚嫩的声音突然变得急切而激烈,幼小孩童的脸上,亦是出现了十分紧张忐忑的神情,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是喊出了什么。
他伸出去的手,开始剧烈的颤抖。
前方雾气浓重,没有金芒的话,什么都看不清。
他看清,他的手距离对面的人,不过那么短短五尺。
可就是这五尺之远,却是让年幼的他觉得,这五尺好像前世与今生,好像咫尺与天涯。
前世与今生之间,隔了整整一个轮回。
咫尺与天涯之间,隔了整整一个世界。
他穿过轮回,跨过世界,终于看到他的亲生父亲,也终于能和亲生父亲相认。
该高兴吗,该喜悦吗?
还是要和以前说的那样,要愤怒,要无情,要连看一眼都不行,然后一耳光扇上去,说从今往后老死不相往来?
不。
不要。
不会。
也不可能……
柔嫩的小手在湿冷的浓雾中颤抖,小孩儿眼中金芒好似小太阳倒映在其中,热烈而璀璨,让人无法直视。
这一瞬间里,楚喻想了很多。
为什么前世里从来都不出现,为什么前世里并不相认于他?
为什么今生会突然这样对他和娘亲好,为什么今生一直以来都不和他相认?
为什么,为什么?
太多的为什么盘踞在脑海中,盘踞在心头间,盘踞在喉咙口。可到了最后,却是一个为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睁大着眼看着对面的人,同那人一样宛如黑曜石般漆黑明亮的眼睛,竟是不知不觉蒙上了一层泪光。
水泽凝聚,泪意涌现。
不是没有幻想过,不是没有猜测过。
幻想自己的亲生父亲,在给娘亲留下那样一枚凤凰玉牌,很可能就是存了要让娘亲去凤鸣城找人的心思,说不定有朝一日自己和娘亲去了凤鸣城,当真能和自己的亲生父亲相认;猜测某些人对自己和娘亲特别好,尤其是干爹,会不会其实就是因为干爹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认出了自己和娘亲,才会这样的对待他们母子俩。
幻想终被现实击破,猜测也终被事实打败。
他以为很多,他曾想了很多,推测了很多。
可如今……
小孩儿眼中的水泽几乎要盖过金芒。
为什么会是现在?
为什么……
会是干爹呢?
为什么呢,干爹?
干爹,爹爹……
接触了湿冷的雾气,小孩儿刚刚还在母亲怀抱中捂得温暖的小手,几乎是瞬间变凉。然而这冰凉不过只是那么一瞬,下一刻,男人温热的手掌覆盖过来,以一种明明在之前享受过了很多次,然此刻却好像是整整两辈子第一次享受到的姿态,覆盖住了小孩儿的小手,然后另一只也伸了过来,整个瘦削却又伟岸的身子离开船板,探前将小孩儿从他母亲的怀抱中接过来。
抱过来,男人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孩儿,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更近的对视。
然后他就看见这人微微笑了,笑容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也是一如既往的疼爱。
“喻儿,你信不信我?”男人问道,声音不大,却能让船上的人和异兽都能听到,“你和大白它们一起走,会比你呆在你娘身边更好。”
也比呆在我身边更好。
莫名的,楚喻听了这话,瞬间明白,应该是因着他从他体内继承的能够驭兽的血脉,而狼岛又是一座不能以常理来判断的岛屿,有大白三只异兽在,的确是要比有人类护着他,还要更加的安全。
雾气仿佛越发的浓郁了,然而这浓郁间,九方长渊清楚地看见,怀中的小孩儿,缓缓的,认真的,郑重的,点了点头。
小孩儿幼嫩的声音,是这重重危险之中,最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呀呀。”
【好的。
爹爹。】
爹爹。
我的父亲。
------题外话------
终于相认鸟~不容易
然后我玄幻最近完结,有子这本等玄幻完结了,搬家后再恢复万更吧,目测应该是下旬开始,最迟也就下个月初了。
感谢三秋为殇,奶粉集团,染指经年,世界尽头的风景,梵音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