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610办公室在体制内的大名,全国各地的政法机关也都上行下效,纷纷把各自的政法委办公室安在老高老高的楼层上。但这样的做法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现实意义,毕竟政法委这个衙门平日里牵扯的都是各类难缠的官司、案件以及特殊人群,所以如果某天有哪位仁兄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打算持刀上楼替天行道的话以六层楼的高度,其防线绝对要比二楼难以突破的多,而且也给了领导们从容撤离办公室的战略缓冲时间。
但是,这个楼层的战略缓冲作用,到了2000年之后,就渐渐被削弱了。
随着全国经济形势的一片大好,各地行政中心陆陆续续翻新改建,新式办公大楼拔地而起。所以如果真有凶犯可以绕过衙门大门外的警察和安保混进来,丫基本上会选择坐电梯。于是很多地方针对这个漏洞,又想出了新招。就是领导所在的楼层,电梯外加装一道电子门,要么让人从里面打开,要么自己输密码进去。所以一般喊冤叫屈的人,往往会在到达该楼层后被监控发现,然后被赶来的警察带走,大家一起演一出请君入瓮和瓮中捉鳖。
金明月和何元科走进市行政中心的政法委大楼时,几个身穿警服的年轻人刚押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人从电梯里出来。何元科自己本身就在公安系统里干了大半辈子,对这样的场面见怪不怪,金明月却是被那中年男人满脸拼命的凶相吓了一跳,轻拍胸口道:“这人怎么了啊?”
“不要问,反正是市里的对象,和我们没关系。”何元科很谨慎。
金明月点了点头,刚要往电梯里走,忽然听身后有人喊道:“等一下!等一下!”
何元科和金明月转头一看,见到来人,不由双双露出微笑。
章钊平一手拿着包,一手提着裤腰带,唿哧唿哧地跑上前来,跑得满头是汗,满脸通红。
金明月笑道:“章局,看你红光满面,最近身体越来越好了啊。”
“好什么呀,上压都过160了……”章钊平摆摆手,继续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
上个月中心区的政法系统做了一点人事调整。由于某位老爷被组织任命为了新一任的中心区公安局局长,原本担任区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局长的何元科,就被免去了局长职务。然后第一顺位的副书记章钊平,被调去当了公安局的第一副局长,就等后年何元科退休时间一到,现在的局长可以顶上来当书记,章钊平就能顺升上去当局长,再过几年,章钊平便可以顺理成章兼任中心区的政法委书记。至于章钊平空出来的职务,当然就是归金明月了。
说起来这套升迁的过程很复杂,但机关里头大部分的人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从副书记到书记,看似只差了一个字,可没个五年十年的,一般人还真上不去。
“那要多运动运动啊,老坐在办公室里,肚子越来越大。”何元科和章钊平认识多年,也算半个朋友了,说起话来很随意。
“哪有时间运动啊,最近到处在搞拆迁,拆房子的不是东西,被拆的也不是东西,妈的这群棺材佬,早上闹晚上也闹,搞得我整天在外面跑来跑去。”章钊平说起来就是一肚子苦水。
三人进了电梯,按下顶楼的按键,电梯门缓缓关上,金明月又问章钊平道:“章书记,今天市里到底什么事情啊,这么一大早把我们叫过来?”
“你不知道?”何元科和章钊平异口同声。
金明月很纳闷道:“知道什么呀?发生什么大事情了吗?”
“嘿,你居然不知道,真是奇了怪了。”章钊平笑着,打开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一份报纸,递给金明月道,“你看看。”
金明月拿过来一瞧,见是今天的《曲江日报》,正搞不清是什么情况呢,章钊平又接着道:“在头版最下面的角落里。”
金明月把报纸一折,找到那篇评论,几眼看下来,终于恍然大悟地叹道:“哎哟哟,这事情怎么搞得这么热闹了,连《曲江日报》都搀和进来了。”
“什么《曲江日报》啊,小金,你这个政治敏感性还不行啊。”何元科笑道。
“他们一群记者哪敢说这些话啊……”章钊平接话道,然后表情做得夸张解释,“这就是省委宣传部的意思,连上最上面呢!”
章钊平说这番话的时候,自己心里也挺激动的。
回想今年年初的时候,秦风的舅舅被某个熊孩子砸扁了半个脑袋,当时还是通过秦建业找他帮忙,狠狠地让对方家里赔了好几百万。要说秦风现在的东门街烤串店,还有王安银卡里的那100万存款,全都有他章钊平一半的功劳啊!可是谁又能想到,这才只过了10来个月,秦建业的侄子居然就和侯聚义搭上关系了,这真是生来的富贵命,让人连眼红都找不到理由。
到了楼上,6楼的大门洞开着,一名穿制服的警察守在门外。
见到何元科这个老领导,警察赶紧敬礼。
何元科和章钊平松松垮垮地回了个礼,金明月跟在两人身后进去,穿过走廊来到会议室,一进门,金明月就被里头的阵容吓了一跳。
市里头政法系统的头头,还有东瓯市和中心区两级公安局的主要领导全都来了。
这是要打仗啊?
金明月也是见惯了场面的,可这会儿还是不由得有点拘谨起来。
东瓯市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局长徐毅光,见最后几个人都到了,便起身关了会议室的门,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