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牧儿是在怪兄长,对吗?”陈白起又问。
陈牧猛地抬头,却见兄长依旧用着温和而宽容的神色凝注着他,语调仍旧是轻缓而耐心,他忍不住瘪了瘪嘴,似要哭了。
“牧……牧儿不敢,可是兄长……兄长为何要与这孟尝君为伍,如今他欲毁了樾麓书院、您的师门,若以后……以后……”
陈白起见他纠结得厉害,便将他抱入怀中,轻拍他的背脊:“牧儿,这事我知道,牧儿不用担心,这件事情兄长会妥善处理的,你若相信兄长,不久后,兄长便给你、与樾麓书院一个交代,可好?”
陈牧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腰,瓮声瓮气道:“兄长,牧儿相信兄长。可樾麓书院的人都是好人,牧儿不希望他们出事。”
陈白起颔首,轻声应道:“兄长亦是。”
安抚完小朋友的情绪,陈白起又将小牧儿投食喂饱后,便哄着他先去睡了。
房中只有一张床,小牧儿缩成一团睡在最里侧,而陈白起暂时无心睡眠,关上门便站在房檐底下,看着院中庭院深深、树影婆娑。
姒姜过来,一身明显已经整理过了,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他瞥了一眼房内,便道:“你如今已经是田府的门客,还打算去救樾麓的人?”
陈白起觉着他这口气还真够冷血,他当真以为她这人为了“主公”便毫无道德原则了吗?
“这几日苏放正在安排樾麓一众转移,恐怕是担心他离开后,会有人来薛邑劫人,目前不知道他打算将人安排到何处,而目前孟尝君在秦国未归,想来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他只要一日没有回来,府中的人便不会主动对樾麓的人动手。”陈白起道。
姒姜挑眉,一双普通的眸却流露出一抹冶涟的水波:“所以你打算先去秦国救你家主公?”
他将“主公”二字咬得尤其清晰,他算看清楚了,哪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她也不会放弃“孟尝君”这个主公的。
而事实上,陈白起也很坦承地应下:“嗯,这次或许是个绝佳的机会,令我能够顺利地留在他身边。”
姒姜虽知早知是这么个结果,但亲耳所听却尤其不爽。
才甩掉了一个旧主公,又冒出一个新主公,偏偏这些个“主公”对陈白起而言都是最重要的。
“那我便随你一道去。”他要求道。
陈白起看他:“姒姜,你……便没有什么需要去做的事情吗?”
姒姜见她问得认真,本想随意敷衍几句的话便也说不出口了。
他转过身,伸手按住她的双肩,面目逼近她的双眸,让双方在彼此眼中没有什么躲闪。
“以往,我也觉得这世上有很多的事情需要我去做,需要我去承担,可后来……后来某一日,我忽然发现,将来的事情太过遥远,什么事情都没有抓紧眼前所拥有的一切重要。”
陈白起闻言,亦有所触动,的确,她行事亦是如此,走一步思十步,虽大多数结果不坏,但也因此常常会忽略了一些重要的人或事。
“我身上的事情不能解释给你听,但是,你若愿意留在我身边,我待你……便诚如以往。”陈白起保证道。
姒姜见她听懂了,便扬唇一笑,笑靥如花道:“你啊,去哪儿都不忘将别人的地盘搅得天翻地覆,此番去秦国,我倒有些担心秦国的人了。”
陈白起眼一抽:“承蒙瞧得起哈。”
“对了,还有一事一直想问问你……你如今这副身躯,到底是男还是女?”
他话题一下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撞得陈白起猝不及防。
姒姜说着,便矮下视线,伸手准备摸上陈白起那一马平川的胸前。
却被陈白起眼明手快地伸手挡开,她眼皮一跳。
“是男是女有何干系?”
姒姜闻言,表情略古怪。
“你当真……觉得无干系?”
陈白起不解:“你什么意思?”
姒姜算是被她这种不痛不痒的模样给打败了,他略头痛道:“你忘了,你如今的身份尴尬,且与那苏放之间夹着些许私怨,我便不信他这一路上会放你好过。而这去秦国的一路上基本上全都是一群糙汉子同食同住,那大通铺十来个光脚坦胸的臭汉子睡在你旁边,你觉得你能够颀然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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