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陈贵嫔抬起头,眼角滚下一滴泪,道:“臣妾其实更怕,更怕自己因为着急,会变得面目可憎,真的……”
庆隆帝似乎被她的眼泪打动了,缓声道:“孩子,总会有的。你不必难过。”
“是,皇上说的是。”陈贵嫔拭去那一滴泪,再次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臣妾此生能跟在皇上身边已经十分满足了,臣妾不难过。”
庆隆帝并没有再说什么,吩咐道:“摆膳吧。”
……
陈老爷子替沈重晏最后选择了舟山县。
舟山县是一个大县,陈老爷子也不想太让人注目惹来非议,便仅仅是让沈重晏做了九品的主薄。如此一来,一年之后,虽非任满考绩,要将他调离他处,也比较容易。
因为打定了主意很快就会离开,所以原本的种种设想都只能作罢,甚至沈府也不用再回,只待在陈府住满一个月,就直接离京,而后回沈家村祭祖,之后就不再耽搁,直接却上任。
有了打算,本来剩余不多的日子,一日一日,过的也格外快。
沈三老爷和沈三太太执意要让沈四一家人,在离京之前,无论如何,要回沈家一趟。哪怕是不过夜,同为一家人,也要在一起说说话。
沈四老爷觉得这个要求没什么,就应下了。
但沈四太太却说懒得去:“我不想应酬,你领着两个孩子回去便是。”她冷冷淡淡地道。
沈四老爷从不舍得违逆自己妻子的意思。他见自己妻子果真是懒得应酬说话,而不是对这安排有别的意见,便也就放心下来。到了约定的日子,领着沈柔凝和沈端榕回了沈府。
沈府一切依旧。
沈三太太热情更甚,亲自在二门外领着一众小辈迎了人。不见沈四太太回来,她也没有责怪,反而体贴地道:“……回了娘家,便是娇女……四弟妹多少年才回来了,眼瞧着这没住多久就又要走,心中肯定十分舍不得。四叔,你要多多体贴她才是。”
“那是自然。”沈四老爷也感动地道:“多谢三嫂体谅。”
闲话几句之后,打发了小孩子们下去玩,沈三太太看了沈三老爷一眼,沈三老爷便咳嗽一声,凝眉问沈四老爷道:“真的就给你定了舟山主薄?陈公是怎么想的?说句不该说的,舟山并不是太好的地方吧?”
他本来以为,陈老爷子不舍爱女,不会将沈四老爷打发的太远才是。若是只求个主薄的官职,这建宁附近,还怕插不进一个主薄?
舟山……太远了。
也会有危险。
“岳父的意思,是那里容易出政绩,也不扎眼。”沈四老爷已经同陈老爷子确认过了,对于去舟山并无意见。但陈老爷子也同样明确地告诉他,这是沈柔凝的愿望。
他却问自己的女儿,那知女儿却说,是为了她的母亲,也就是自己的妻子考虑——
“父亲,那个人可是直接找上了母亲的,一点都不容的我们拒绝,不是么?”沈柔凝当时对沈四老爷解释道:“母亲看起来很平静也不伤心难过……但母亲一向心中有什么都不说,她那样骄傲的一个人,经此一次,凝儿虽然猜不到母亲到底会怎么想会有怎样一种感受,但凝儿却知道,母亲心中,一定是非常沉重的。”
“舟山那个地方,大海壮阔,岛屿林立,风景秀美,又有普陀山佛教圣地……那样的风景山水,肯定能让母亲释怀一些的。”沈柔凝道:“我同外祖父约定过了,待母亲心情释怀了,就让他调了你离开,不会总待在那个地方的。”
女儿说的很有道理,尤其是关于自己妻子的部分,他听完之后只觉得女儿如此贴心聪慧,格外欣慰,当然就再没有一点不同意之处了。
然后,昨晚,女儿又说起今日回府:“……父亲,三伯父肯定会询问您,为什么选择舟山县……您可不能说是为了让母亲散心的缘故。我从前听大伯母说,从前在沈家村的时候,几位伯父还有许多族人虽然口头不说,但心中却瞧不起您为了母亲就蹉跎十年光阴,而叔伯们同样也因此迁怒母亲,埋怨母亲拖累了您……”
“明天三伯父问了,您若是说是为了母亲散心,三伯父心中岂非要暗暗埋怨您又为女人糊涂也埋怨母亲又拖累您?所以,您得说点儿别的原因,比如说,舟山容易出政绩又不打眼什么的。”
“哦,三伯父十分敬重外祖父,您也可以将外祖父搬出来,三伯父肯定就不会多想了。”
沈四老爷觉得自己的女儿考虑的十分周全,此时听见沈三老爷问了,就十分顺畅且正经严肃地回答了,而且还多想了一筹:“……三哥你也知道,吏部郎中的位置,尤其是主管考绩司的,这位置品阶不高,却十分重要……很早之前,文昌侯已经派人打了招呼的。”
吏部一个显眼的五品官的官位给了沈重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陈公在照顾姻亲。这个时候,若是科举成绩并不特别突出的沈重晏再得到一个京畿附近的七品县令之位,那就十分的抢眼了。
对陈公的官声可不好。
陈公为官,一向不愿意授人以话柄。虽然真计较起来,并未什么。因为,都是在规则之内——
将六品的沈重墨提拨成五品,这种擢升在规则之类;将一个新科进士任命为七品县令,也是在规则允许的范围之中。
但陈公不欲过于打眼,二者只取一,即便是文昌侯廖氏,见陈公如此行事,也不会不给陈公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