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春愣了愣,心中一下子明白了武帝说的是何意,意味不明,躬身退下。
慕云歌的心也是砰砰直跳,就是这样一句话,她便知道,在武帝的心目中,终于还是选定了魏时。
很快,魏时跟着御林军进了昭德殿,他身上还穿着铠甲,显然是接到圣旨,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他风尘仆仆,下巴上的胡渣围了一圈,看起来比平日里更稳重一些。他风尘仆仆,一进来就带来一股热气,撩起衣摆跪下,朗声道:“儿臣奉召回京,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时儿,上前来……”武帝咳嗽了两声,对魏时招了招手。
魏时刚才在殿外就听到了武帝问慕云歌的话,听了武帝的吩咐,低垂的眉眼闪过一抹淡淡的戾气,他犹豫了一下,这才上前。
走到武帝的榻前,武帝示意他坐下,这才含笑问:“来得这么快,可是收到圣旨,就昼夜不停的赶路?”
“父皇传召,儿臣不敢不来。”魏时低声回答:“不过南部军情紧急,儿臣出发前,已将军政暂交副将林逸主管,未曾请示父皇,还请父皇不要怪罪。”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父皇不会怪你。”武帝摆摆手,靠着**榻轻轻踹了会儿气。
魏时见状,便上前来替他顺气。
武帝喘息了一会儿,看了看外间,问:“中书令怎么还没来?”
“云歌再让人去催。”慕云歌低声说:“父皇稍等片刻吧。”当着魏时,君臣之礼便不必提起,慕云歌自觉的改了称呼,也算是提醒武帝自己如今的身份。
武帝闭着眼睛,点了点头:“你亲自去催。”
慕云歌有些许愣怔,不过,她很快明白过来,武帝这是有意要支开她。她便福了福身,躬身从侧殿退下,前去催促中书令。
慕云歌一离开,武帝就睁开了眼睛,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
他目光炯炯的盯着魏时,看着这个他最喜欢、却从未想过要让他继承皇位的儿子,眼睛慢慢眯了起来。到底是他小看了魏时呢,还是魏时演技太好,彻底将他骗过去了呢?这些时日病重,他远离朝政,心中渐渐通明起来。
皇子们一个个折损,到了最后,竟只有魏时一枝独秀,若说是偶然,武帝也是夺嫡之争中走出来的,他决计不相信!
唯一的答案,就在他心里盘桓。可他惊恐的发现,到了现在,他竟已经别无选择!
作为一个皇帝,一国之主,他如今却是被自己的儿子架空了,甚至就算是心中有所怀疑,他也不敢轻易宣之于口,就算是对自己曾经最信任的齐春,他也不能!
这是何等的悲哀?
武帝轻轻叹了口气,他是绝不肯认输的,就算身处劣势,他也有办法摆脱别人的控制。谁也休想将他握在鼓掌之中,休想!
武帝对魏时招了招手,示意他将自己的手伸出来。魏时疑惑的照办,伸出自己的手,被武帝一把握住。武帝紧紧钳住魏时的手腕,将他拖到自己身边,四目相对,一个双目清澈,一个眼中带毒,武帝一字一句的开口:“时儿,你老老实实告诉父皇,你从未肖想过那个至尊之位吗?以你母亲的名义发誓!”
哐当一声轻响,有什么在这大殿里悄悄碎裂,许是哪个宫女惊慌间,失手弄出了响动。
魏时看着眼前年迈的父皇,看着这张曾是他最为敬仰的脸庞,心中只有无尽的怅然和失落。
德贵妃故去时,他曾强烈的恨过,恨过薄情寡义的武帝,可是轮到武帝卧**不起,战事爆发,他心中的那点恨意,渐渐转为了平淡。
如今再看着这张脸,敬仰不在,厌恨也不在,在武帝跟前,他只是一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只是一个对父亲失望透顶的孩子!
魏时摇摇头:“儿臣不想说谎,作为皇子,若说对那个位置没有一点觊觎之心,那纯粹是骗人的。就算儿臣以前没有,自从遇到云歌的那一刻起,儿臣就决心要得到它!”
“为了……云歌?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武帝愣了愣,随即冷笑。
他不相信,绝对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人不为了权利、地位争这个至尊之位,等到坐拥天下的那一日,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慕云歌被武帝指使着去传召中书令,到了昭德殿外的中大道,便遇到了中书令。中书令身边还跟着一个宫婢打扮的人,捧着中书令的墨盒、皇帛,亦步亦趋的跟着中书令。她低垂着头,眉目并不分明,慕云歌只扫了一眼,就转开了眼睛。
将自己的来意说明,中书令顿时诚惶诚恐,丝毫不敢耽搁,跟着慕云歌快步回昭德殿。
两人还没进殿,便听到武帝在问魏时话,只能匆匆止步,隐藏在殿后,等待武帝传召。
听到武帝这样的问话,慕云歌的脸几乎是瞬间苍白,藏在袖中的手蓦然紧紧握成了拳头。
很快,慕云歌闭了闭眼睛,平复了心中的怨气。
跟武帝性情一模一样的是魏善至,不是魏时。魏时是不一样的,她相信,他是不一样的!
殿中安静了片刻,终于,魏时开口了……
“云歌不是微不足道的女人,她对儿臣而言,是连天下都比不上的珍宝。”魏时挣脱他的手,对武帝这一番说辞有些生气,忍不住反驳:“或许对父皇而言,天下的女人唾手可得,没什么了不起的,但对儿臣来说,只有真正以心换心得到的,才是永恒的。”
“永恒?哈,这世上还有永恒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