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时候深信不疑,不代表现在还深信不疑。
钟璃穆不是傻子,她信任席慕容,但不代表她不会怀疑他。
其实,早在三年前,她就觉察到席慕容有些不对劲儿,他变得坐立不安,总是在无人的时候,拿着手机躲到山后打电话,一脸的愁容。
原本她也曾怀疑他出轨,有了别的女人,可后来,她发现的次数逐渐多起来,便一点点熄灭这样的怀疑。
没有谁给情妇打电话时,会皱紧眉头,那么儒雅温和的男人,平日里说话从来都是轻缓淡然的,会对着手机叫喊的歇斯底里。
钟璃穆盯着窗外的浮云,双眼呆滞,明显在走神。
可顾子宁又何曾不是,他背靠在座椅上,脊背依旧挺直,不曾有丝毫的放松,盯着窗户上迷糊的影子,神色不明。
接到顾子皓的来电时,他刚好处理完这几天积压下来的公务。
顾子皓的声音沙哑,似乎响在遥远的地方,虚虚实实听不太真切。
可是,最重要的两句话,他却听得清清楚楚,因为,在他打电话过来之前,黎九已经来过电话。
只是,黎九只说了顾北城失踪不见的事情,而顾子皓,最先讲的却是爷爷急昏过去的事情。
他记忆里,自小就是跟着爷爷长大,母亲死的时候,他才三岁半,亲眼目睹了那场豪门笑话。
父亲顾璃向来是个不理俗事,只一心摆弄他的书画情操,母亲死后,他在他面前的存在,几近于零。
其实,就算没有那种被称之为父爱的东西,他还是过的一如既往的好。
如果不是六年前那场车祸,他不会失去生育能力,爷爷不会担忧顾家绝后,不顾顾家百年清誉,严谨的家风,将顾子皓找回来,将顾北城过继到他的名下。
后来的日子,因为那纸鉴定书,他心里装着事儿,又遭遇那样的打击,性格便越发阴沉,在商场上也是杀伐果断,出手不留余地。
不知道几时,他和爷爷的关系,便不如从前亲密,每次回到顾家老宅,看到顾子皓父子围在爷爷身旁,笑笑和和的,像是一家人,他就觉得,自己变成了局外人。
从s城回到h城,飞机不过三四个小时的航程,昨夜里钟璃穆心里装着事儿,辗转难眠,终于挺不住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而顾子宁,也在这难得的休闲时间里,什么都不去想,只一心一意的盯着钟璃穆的侧颜,眼神一点点放空。
六年前,或者说,其实,直到今天,他一直不太明白,爱情,是个什么东西。
他从小就缺爱,缺父爱,缺母爱,他一直不明白,所谓的爱,到底是什么滋味儿。
所以,他渴望被爱,他渴望亲情。
所以,那时候,向来特立独行的他,才会对钟灵珊如此亲密,什么都由着她,宠着她。
钟璃穆是被飞机降落时的颠簸震醒的,她不记得从前有没有坐过飞机,她只知道,她现在,很晕机!
“呕!”属于食物发酵以后的酸味充斥整个鼻腔,顾子宁罕见的瞪大双眼,表情愣憧,眼睁睁看着与他隔着一张小桌子的钟璃穆,扑到他身上吐得欢快。
直到飞机终于停稳,而飞机上的机组人员过来,客气的请顾子宁下飞机,钟璃穆才算吐完。
“顾总,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真的,相信她!
有随行的黎家人手脚麻利的收拾残局,递给钟璃穆漱口水和纸巾,意思不言而喻。
而顾子宁,则面无表情,略微有些嫌弃的扭头,任由着黎家人帮着换下脏衣服。
“让她做。”清浅的声音幽幽响起,钟璃穆清理完满嘴的酸气,小眼神满是迷糊,迷瞪着望了过去,暂时还没有领悟到顾子宁的意思。
男人冷脸站在原地,沾有污物的西服外套已经被黎家人脱下,只着一件白色衬衫,长身玉立,清越卓绝。
不过,他烟灰色的西裤上,那抹显眼的污迹,钟璃穆却看的分明。
黎家人极有眼色,只留下干净的衣物,便纷纷退场,整个机舱中,独独留下钟璃穆顾子宁两人。
“还要站多久?过来,帮我脱裤子。”
男人的语气,再理所当然不过,可是,钟璃穆这一刻,却傻掉了。
又脱裤子!又要脱!
她不想再看到长针眼的东西!她不要!
内心再怎么咆哮,终究是她理亏在前,钟璃穆向来敢做敢当,还是在顾子宁的注视下,一点点磨蹭着靠近他。
“顾总,你能不能把眼睛闭上……”他再这样绿幽幽的看着,她真没法儿下手。
“你怕什么?只是让你帮忙换裤子而已。”
顾子宁无所谓的扭头看向别处,声音清朗磁性,响在钟璃穆耳畔,就像情人之间的呢喃低语。
“我没怕……”只是觉得难掩尴尬而已。
钟璃穆磨蹭着,终于还是在顾子宁不耐的冷眼注视下,在他身前轻轻蹲下身子,小手犹犹豫豫的伸向他的腰间。
“顾总,您能不能别刁难我,我、我好歹是个已婚妇女,男女有别,还是忌讳点好。
那个,我帮你叫黎家人,让你们给你换,又快又舒坦!”
眼看着小女人已经蹲在他身下,纤长的五指已经伸向他的腰间,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着了,钟璃穆再怎么抵触,还是要帮他换条裤子。
谁知道,她又出了幺蛾子。
顾子宁叹口气,看着急急退到一旁,冲向机舱门方向的钟璃穆,干脆也不阻止,索性自己拖着一双伤臂,艰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