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时节,冬的气息缓缓袭来,在这夜半时分,凌冽的寒风穿门走巷,呼呼的声音听着都冷。看来今年的冬天要难过咯。
独自走在街上的更夫抖索着敲着锣,真是恨不得能裹着被子出门。
“咚!——咚!咚!”
他敲得是三更。
“阿嚏——”司马钦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巫双看着他,提议道,“今天风大,要不明天再去?”
有鬼颜花护体,现在的巫双还真没什么冷不冷的,她穿得只是普通的衣衫,站在风口眼都不带眨。可是世子爷这身子看上去不是很经冻,这才刚走到王府墙角,小小一阵凉风就已经喷嚏不停了。
“没事没事。”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司马钦状似无意地蹭了过去,借着巫双挡挡风,“妹子,准备怎么走?”
“跃过去。”她指了指那两人高的王府围墙。
抬头看了看围墙,司马钦笑得有些勉强,“妹子啊,你是知道的……哥我现在……”
话音未落,巫双一揽他的腰,眨眼间已稳稳落在了王府外头。
司马钦欲哭无泪——太点丢脸了!
今个夜里,是巫双第一次帮他离开王府。去干什么?当然是抓鬼啦!司马钦的葫芦里头现在统共就三只小鬼,要把凌禁这身子淬一遍鬼气改改体格压根就不够。
抓鬼的好去处自然是死人多的地方。
可惜他们时间不多,天亮前必须回来,那么城外头的乱葬岗自然是来不及去的。剩下城里的好出去无外乎两个:一是义庄,一是监牢。不远,两个地方都在衙门那块儿。
先去哪个?
当然是义庄。
那边看管的人较之监牢要少不少,这样的话巫双带着司马钦这个累赘绝对不成问题。
义庄里头,多的是无名尸。
那些尸体大都死于非命,其中有些在义庄一放就是好多年,放着放着变成了干尸还没破案。怨气重鬼气自然也就重,对于现在的司马钦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地方。
巫双转过身,半蹲在了地上,“上来,我背你快些。”
司马钦不声不响地爬上了她的背,脑袋埋在袖子里,头都抬不起来了——让女人背,真是八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好了?”
“嗯。”很闷地一声答应。
巫双一个挺身,背着司马钦直接跃上了一旁的高树,一番探看,确认了义庄所在。脚下一点,顺着民房屋顶一路疾速而去。
远远的,义庄整个儿被笼罩在黑得发红的雾气之中,那是怨气鬼气和死气。
义庄边上不远就是监牢,那里也有雾气,猩红猩红如血一般。
当然,这都是在巫双和司马钦的眼中,常人要是能看到还不得翻了天。
司马钦靠在她背上,耳边呼啸而过的寒风,因有她挡在前头一点儿都没有吹到他身上。
这般靠近的距离,他甚至能闻到巫双身上隐隐的香气。
——花香?什么花?
“妹子,你用得什么香?”
“我没用啊。”
“没用吗?”
“没啊。”
可是真挺香的。
司马钦又细细闻了闻,脑海中浮现了前几天巫双脸上的花纹,会是那朵花的味道吗?那朵花,他一定见过,可是是在什么时候见过呢?
闻着闻着,司马钦靠近了一点巫双的脖子,借着月光,他能看到她纤细的脖颈,还有柔软的头发,白皙的皮肤微微透着粉红。不知是热得还是因为背着他脸红的。
巫双动了动脑袋,他的呼吸喷在她脖子有些痒,这一动,司马钦嘴角止不住地扬了起来。带着些许故意,他不动声色又凑近了几分,然后发现她耳朵也红了。
——我们家妹子真是可爱得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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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往今来,看管义庄的人皆是些满身煞气、鬼怪不侵的壮实男子,长得丑也是必要条件之一,这样的人最能顶住鬼气侵蚀。
“唉……怪就怪哥哥我长得太好看了。”
这是司马钦顾影自怜的结论。现在的凌禁完全禁不住鬼气。
刚到义庄没一会儿,从才巫双的背上依依不舍地爬下来,司马钦脸色就开始渐渐发白。
看他脸色不好,巫双有些担心,“要紧吗?”
她边说边使了灭息,想要将司马钦从头到脚围上一圈隔开鬼气。
“别!千万别!”司马钦急急挡住她,“使了这个还怎么驭鬼。我没事。”
区区这点鬼气,当初的司马钦岂会放在眼里。
其实除了脸色发白,世子爷的精神还不错。巫双听他的话便收了灭息,走在前头往义庄鬼气最重的地方而去。这个点,看守义庄的人都已经睡下,只要他们动静小点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谁会来偷尸体啊。
整个义庄占地挺大,有两竖列整整齐齐的石屋,每间屋子里都放着长长一排的木板,木板上头躺了许多尸体,有头的、无头的、腐臭的、新鲜的……粗粗一算,得有几百具尸体。这应该是方圆几百里最大的义庄了。每间屋里还都熏着香,那是为了防腐。
于是,各种奇怪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一路走来很是难闻。
司马钦捂着鼻子脸色越来越差,可哪怕他塞紧了鼻孔,那些味道还是一个劲儿地往里头钻,闻着人头昏脑涨。
“妹子,借只手。”
他实在忍不住了,径直拉了巫双一只手凑到鼻子下头,花香一下就没过了腐臭味道,整个人都活过来了。这花香还能避尸臭,好东西好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