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两个春秋……
天下越发不太平,几年前开始,突然发了一种奇怪的瘟疫,得了的人会越来越虚弱,面色如腊,接下来浑浑噩噩不过两三日便一命归了西。凡是得了这个病的……没一个能活下来,弄得好些个偏远的村子都没了人烟。瘟疫虽然传得很慢,但有传必亡。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是几个相聚甚远的小村子同时出现了这种瘟疫,朝廷派了好些个太医院的人前去救急,可救着救着连太医都没回来一个。
靠近疫区的百姓纷纷开始迁移,想要躲过灾难。各个主要城镇全部对外封锁,生怕感上了这药石无用之症。一时间人心慌慌,鸡犬不宁。
药店里那些强生健体的草药也被大户人家收了个干干净净。谁也不知道这瘟疫什么时候会结束,大家都在盼,盼着能有个神医突然发现了治瘟疫的法子,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然而……
这只是人们的美好臆想罢了。
天下间知道这瘟疫真正秘密的,不出百人,而他们每一个都将这秘密好好守着,成百上千年来,一次又一次地循环往复。
而这一次,鬼妖肆虐,夺万千性命,势如恶疫,正是折鬼必出之时。
东齐有紫云,道可安天下。
大家都在等,等紫云山上那些有折鬼之质的人下山,还世间一世太平。
“折鬼……”灰衣女子喃喃出二字,嘴角扯上了一抹自嘲的笑,“也好,都没我什么事。”
她半坐在紫云山腰一块稍稍突出的岩石上头,看着远处,褐色的双眸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她是巫双,据说是曾经年纪最小的折鬼之脉,紫云山的七个折鬼之一。
而现在,她穿着紫云山最低级弟子的服装,成了最最普通的一名小道士。灰扑扑的颜色,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样式,男女都一样的纯色道袍。
明明是正午时分,天色却不见明媚,有着说不出的灰暗,山顶凉风习习,站一会骨头里都似冷着了。
“想什么呢?”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你来了。”巫双没有回头,只是应了声,这个时候能在这里出现的,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来,小双妹子,哥哥今天给你带了好吃的烧鸡。”好端端的男子,偏偏穿着一袭不像好人的黑色劲衣,脸上还特地蒙了面。男子很是熟练地坐在她身边打开了那被荷叶包得好好的烧鸡。
“大白天的,你穿成这样?”巫双转过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此地无银三百两。”
“话不能这么说。”男子撕了个鸡腿递给巫双,自己也扯了另一只,“做什么事得穿什么衣裳,我这是偷偷上山,黑色低调。”
边说,他边拿下了蒙面的面巾,露出一张有些邪气的脸来,高鼻薄唇,整个人看上去似乎缺少血色,眼睛的颜色也很浅,微微上翘的眼角仿若不怀好意的妖精,嘴角总是挂着肆意的笑。
照巫双的话来说:长得是好看,但怎么总有些欠收拾的感觉?
她没什么胃口,把那鸡腿有放了回去,单手托着脸颊,看向男子,“给我讲讲以前的事情吧?”
“怎么又是这个?”男子无奈地也停下了吃鸡腿的动作,“之前的事,你不记得,哥哥我也真不晓得。那天看你在山下一副快死了的样子,我就动了一下恻隐之心,而后就把你送上山来了。那之后,你就都晓得了呀。”
“可是……我总觉得在那之前,我就认识你。”巫双定定看着他,一如既往地不罢休。
“哥哥我长得面善,这也不是一个两个人和我说过了,你看我眼熟也是正常。”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那你呢?你又是什么人?”
“你的好哥哥啊。”随着这话,男子还意思意思地抛了个媚眼。
巫双忽略那个眼神,继续一本正经地盘问,“一般人可做不到随意出入紫云山。”
“还不是个紫云山破规矩乱多,看个人还得备一堆文牒,哥哥我闲云野鹤惯了,哪有那么多规规矩矩的东西。再说,我就认你了,这一点找谁开公文去?”
“可是……”
男子打断她的话,不愿再继续,“我知道的,还没你当时带在身上的那封信多。”
巫双沉默了下来。
信……
她上山时是带着一封信,信里说她和她的师兄一同拜访紫云山,师兄叫庄千楼,她叫巫双,还有他们来自青叶谷,他们的师父叫华一宫。
要不是这封信,她醒来后真是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试着给青叶谷写信询问,却从来都是石沉大海。她问过别人,这青叶谷也算是个有点名气的道家小门派,只是不怎么和外界打交道。
她拜托过其他去蜀地的紫云山门人顺道帮自己到青叶谷看一看,可是他们都说那里头……
……
一个人也没有。
信上还说,她是折鬼之脉,他师兄是引鬼之体。
她不记得师兄,也不记得自己的折鬼之脉。
而后来……
紫云山掌门再三确认了——她并不是折鬼之脉。
也是,她连鬼都看不到,怎么会是折鬼之脉呢……
也许她连巫双都不是,只是拿了别人的东西倒在了山脚,被人救起而已。不过,她还是对紫云山有些贡献的,掌门很喜爱她随身的那副冷到都不能带的手套,她很识趣地给了尹掌门。不然,紫云山也不会一直养着她这么一个闲人。
——其实也不是那么闲,好歹也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