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辛文礼就在想,如果李言庆坐镇一方,执掌荥阳。又会是什么样子?
想来,总不会比现在更坏吧!
辛文礼把书信抽出来,一目十行,迅速阅毕。
“罗将军,信上所言的事情,果然当真?”
“末将不知道信上说了些什么,不过李郎君在路上与荥阳来人相遇之后,就带领三千人,于中途离开。”
辛文礼突然笑了!
“我只是鹰扬郎将,所在意的,是虎牢安危。
这其中涉及政务。非我所能。所以无论李郎君如何作为,都与我没有关系……我的任务,就是守住虎牢。”
“末将得到的命令,亦是协助辛郎君,绝不是李逆前进半步。”
“如此甚好,我们登城再说。”
辛文礼说着话,把手中书信在帐中的牛油蜡烛上点燃,化为一团灰烬。而后他走出军中,和罗士信一同前往城楼观察敌情。辛士杰和崔万里相视一眼,都没有开口,紧随辛文礼之后。
雪停了,太阳出来了!
可是这气温却似乎更低,更冷。
辛文礼下意识的裹了一下身上狼皮大氅,举目向远处眺望。
只是他的思想,却不由自主的……飞向荥阳县。
“周臣……我决定献出荥阳。”
午饭时,杨庆把柳周臣留在房间里,在吃饭的时候,看似浑不经意,说出心里话。
“啊?”
虽则柳周臣早有准备,更清楚杨庆一定会和自己商议。
可亲耳听到杨庆说出来的一刹那,他还是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
“献出荥阳?”
“周臣,你认为,如今隋室还能撑下去吗?”
杨庆没有回答,反而很再次发问。不过没等柳周臣开口,他自己就给出了答案:“今上幸临江都,转眼已经一年多了。本来我以为皇兄只是去散散心,哪知他一去不回,把偌大一个江山撇下,于江都醉生梦死。我没有去过江都,也不知那边有什么好。但我知道,关中才是根本,中原才是命脉。二者去其一,这江山必然大乱。可是皇兄……至今仍无回转之意。”
现在回来又有什么用处?
李渊已经得了关中,把西京长安牢牢围困。
关中世胄,旗帜鲜明的表明了立场,杨广现在就算是再回来,也无力回天。这大势已去。非人力可以挽回。如果李渊没有出兵攻占关中,如果杨广在李渊攻入关中之前,哪怕是宣布移驾返回也好,这时局就未必会有今天这样的动荡。那个时候,说不得隋室还有得救……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杨庆甚至已经弃用了‘孤’这个称呼,而改称‘我’。
这说明,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柳周臣抬头问道:“王上为何突然言降?”
好吧,就算是你要投降,可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做出了决定。要知道,昨天这个时候,杨庆还在兴致勃勃的谈论时局,一夜的功夫,却下定决心。
柳周臣很好奇,那郑孝清究竟和杨庆说了什么事情,令杨庆改变主意?
杨庆犹豫了片刻,低声道:“梁郡……降了!”
“啊?”
又是一个让柳周臣吃惊的消息。
杨庆抬头苦笑道:“杨旺已经归降李逆……李密,只是现在,仍秘而不宣。
杨旺给我送来一封信,劝我投降。他说李密是天命所归,这时局已无可挽回。失去梁郡之后,李密掌控大半个山东,已将我们于江淮切断。如今,东都似乎也不太稳固,王侄年幼,难以镇住局面。我思来想去,与其这样子硬扛下去,倒不如早早降了,留一条后路给自己。反正李密迟早会攻破荥阳郡……虽说李言庆能打,可是他能扛得住天命,扛得住大势吗?”
柳周臣无言以对,只是静静的饮了一口酒。
“不过周臣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和李密说好,他占领荥阳之后,不会大肆破坏。
他要的是洛口仓,要的是巩县,要的是李言庆的人头。到时候我还是荥阳郡守,而你,将成为我的长史。”
以前,碍于自己的身份,杨庆无法给柳周臣一个妥善安排。
而现在,他若是降了李密之后,就能名正言顺的任用柳周臣。
柳周臣心里不由得一暖,同时鼻子有些发酸。
杨庆还记得我,还顾着我们的交情……他甚至有种冲动,去告诉杨庆自己已经把他出卖了。
可话到嘴边,柳周臣又按耐住。
这时候的半点冲动,半分感情用事,都会让自己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同样,杨庆也将陷入危险之中。
“主公,真的决定了?”
此时,柳周臣已经改变了对杨庆的称呼。
杨庆笑了笑,“决定了……呵呵,其实下定决心,也没那么困难。我和他们已经说好了,勿论虎牢是否告破,后日我都会献出荥阳郡。到时候,辛文礼必无心恋战,就让李密和他们接着斗吧。”
他们,无疑是在说李言庆等巩县集团的成员。
看得出来,杨庆对李言庆似乎已失去了耐性。以前他需要靠着言庆守卫荥阳,而现在……他不再需要。
有什么不满,尽可表达出来。
杨庆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对李言庆如此反感。要知道,最开始的时候,他对言庆的印象挺好。
也许……就是从张须陀被杀的那一天开始,杨庆感受到了李言庆给他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