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沁一时没防备,叫她拖着走出好几步远。
一面用力挣开她,一面大声喊道:“甘草,茯苓!”
两个丫头闻声立刻跑出来,双双护在周沁身前。
齐庶妃急了,“你跑个什么?瞧你那没胆的德行,一点儿都不像我。”
“庶妃请慎言。”甘草瞧见周沁手腕红了一片,就有些气愤,忍不住开口道,“您虽是三小姐的生母,但身份有别,您这样斥责三小姐着实不妥当。”
齐庶妃眉眼倒立,一巴掌扇过来,“她是从我肚子里的爬出来的,我爱怎么跟她说话就怎么跟她说话,倒要你这小贱蹄子来教训我?!”
齐庶妃本就身材高挑,这半年好吃好喝地养着,体型愈发丰腴圆润,端的是人高马大。又在盛怒之下,一巴掌下去,生生将一个娇娇小小的甘草打了个跟头。
周沁惊呼一声,抢上去扶起甘草,见她白嫩的脸上留下五条清晰的指头印子,嘴角也渗出了血丝,心疼得不行。将人交给茯苓扶着,转身就对齐庶妃发作起来。
“娘,你做什么?你这么个闹法儿,我还要不要在王府里做人了?”
齐庶妃见她在亲事上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依旧恭敬地称呼方氏为“母妃”,恨不能一棍子把她敲醒了,“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你怎的这般好赖不分?”
“为了我?”周沁被她骂出火气,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诛心的话,“娘快别说这话了,你但凡有一分为了我的心,也不会把邪火发到我这里来。
你别当我不知道,你不就是因着母妃有孕,自己却迟迟怀不上,心里不舒坦,又被有心之人挑唆了几句,想借着我的事儿去找母妃的麻烦吗?”
齐庶妃被亲生女儿踩了脚痛,顿时恼羞成怒,指着她的鼻子骂开了,“你这黑了心肝的白眼狼,我真是白生了你一场……”
“你跟母妃不对付,别扯上我。”周沁不给她继续骂下去的机会,“说句良心话,母妃自打进了王府的门,不曾亏待过我一分一毫。
吃的穿的用的,都跟四妹妹一般无二。
反倒是你,先前忙着攒银子养老,在父王那里得了脸,又整天惦记着生儿子。我的亲事,你操过半点儿心吗?
现在跑来说为了我,你不脸红,我都替你脸红。
你莫再闹了,我绝不会由着你去做那忘恩负义的事!”
齐庶妃被女儿抢白得够呛,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手指颤颤地指着周沁,“你……”
“娘。”周沁也意识到得自己说得有些过分了,缓和语气劝道,“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安安分分地过日子不好吗?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个道理你也不是不懂,何必闹得一家子不得安宁?
你若是还顾着脸面,就赶紧回去吧,我的事你莫管了。”
齐庶妃被周沁接二连三堵得没了词儿,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号起来,“我的命好苦啊,三岁没了娘,七岁没了爹。
在外祖家寄人篱下长到十几岁,好不容易熬到嫁了人,生下个女儿,以为后半生有了指望。哪知她胳膊肘往外拐,一门心思帮着外人欺负我这亲娘……”
这套唱词周沁早就听得耳朵起茧了,不耐烦再听,吩咐丁香和豆蔻道:“你们扶我娘回去,多劝着她一些,莫叫她胡闹,白白惹人笑话。”
说完吩咐甘草和茯苓守着门,便径直进了里间。
见简莹眼带询问地看她,便苦笑着摇了摇头。
耳听着齐庶妃被身边的婆子丫头劝走了,才叹口气道:“原以为她得了父王的青眼,我这耳根子就能清净了,谁知道还跟过去一样闹人。”
简莹也暗自摇头,心说齐庶妃这单蠢无极限、轻易就能被人指挥利用的性子,真亏她能在王府活这么久。
好在周沁没随了她,否则事事拎不清,就擎等着吃亏倒霉吧。
有些话不好宣之于口,就捡了不痛不痒的事情问道:“齐庶妃是孤儿?”
“嗯。”周沁点头道,“确是三岁没了娘,七岁没了爹,不过也没有她自己说得那般凄惨,方家对她好着呢。要不然凭她一介幼失怙恃的孤女,怎能嫁到王府这样的门户?”
简莹心知她口中的方家是齐庶妃的外祖家,即方知府的家。便不多说闲话,待周沁梳妆停当,和她一道往菁莪院赶来。
早有人将齐庶妃在甘棠楼哭闹的事报给张妈,张妈一扭头就禀了方氏。
方氏嘲讽地勾起唇角,“连个孩子都比她明白事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谁说不是呢?”张妈笑道,“齐庶妃这般不识好歹,三小姐倒是知恩念情,懂事儿得很。”
方氏说了一句“难为她了”,再没旁话。
作为嫡母,她已经尽量做到公正宽仁了。她没指望他们念她的好,只要不记恨她,她也就知足了。
佩玉端了一碗煮得软烂粘稠的粳米粥进来,“王妃,你多少用一点儿。”
方氏生过两个孩子,知道这个时候再没胃口也要吃一些,肚子里有东西才好接着吐。由姜妈扶着坐起来,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去闻那粥香,强忍着吃了几勺。
简莹和周沁进来的时候,她正抱着痰桶大吐特吐,姜妈抚胸,佩玉捶背,还有一个怜珠捧着茶杯,在一旁等着伺候她漱口。
两人插不上手,只能远远站着。
方氏吐出最后一口酸水,总算舒坦了些。漱了口,靠在团枕上,微微喘息着。
“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