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家三位太太闻言顿悟,难怪简灼华放着自己最喜欢的玉楼春的戏不听,跑到这里来凑热闹,合着盯上济安王府的三少爷了。
小六儿还没出阁呢,她就急着把自己闺女往小六儿的婆家送了,天底下有这样当姑母的吗?
简四太太愤然之余,又暗自庆幸要嫁进济安王府的不是真的小六儿,否则被简灼华母女两个缠上,日后还怎么在婆家抬头做人呢?
简莹瞧见简三太太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简二太太和简四太太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神色,心说这几位也太拿自己当外人了,她在婆家抬不起头,简家脸上就有光了?
想坑她,门儿都没有。
“姑母可真是我娘肚子里的蛔虫,我娘刚刚还嘱咐我,说济安王府尊贵非常,来往的都是济南府数得着的高门大户,进进出出的人里面必定有许多少年才俊。
让我嫁过去之后多多留心,有机会不要忘了提携家中的姐妹。
姑母倒是跟我娘想到一块儿去了,您放心吧,我邀请姐妹过府小聚的时候,一定会记得喊上表妹的。”
简灼华听了这话立时冷笑出声,“四嫂还真是时时处处替简家想在头里,能娶到你这样一位贤妇,简家真该烧高香了呢。”
简四太太见简灼华看自己的眼神像刀子似的,就跟她已经抢走了彤姐儿的金龟婿一样,心中委屈又气愤,她今天还没单独见过“小六儿”呢,哪有功夫嘱咐那些话?
明知简莹使坏,却不好否认,否认只会让简灼华以为她心中有鬼罢了,便赔着笑说好话:“灼华,虽说你出嫁了,可我从来没有把你和彤姐儿、炎哥儿当外姓人来看。
我叫小六儿提携的姐妹里面,怎会少了彤姐儿呢?都是一家人,没有厚此薄彼的道理不是?”
简灼华并不领情,冷哼道:“十个指头还有长短之分呢,我没指望你们一碗水端平,别到时候背后使坏就成。”
言下之意,济安王府的三少爷她先占下了,谁也别想跟她抢。
简四太太讪笑道:“哪能呢?我自是盼着彤姐儿好的。”
接下来的气氛有些尴尬,好在没多一会儿就有婆子来请示能否上菜了。简二太太吩咐开席,才算将这一页勉强翻过去。
丫鬟鱼贯而入,将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摆在桌上:油爆双脆、清汤三丝、白扒四宝、诗礼银杏、奶汤蒲菜、乌鱼蛋汤、黄鱼豆腐羹、拔丝苹果、葱烧海参、砂锅散丹、布袋鸡、九转大肠……
最有特色的,当属那道甏肉。色泽红亮,糯烂奇香,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济南府有专门卖甏肉干饭的小馆子或者路边摊,一边支起一口蒸饭的大锅,一边摆着一个大肚窄口的坛子。里面盛了大块的猪肉,素面筋,海带卷,鸡蛋,整个的去皮莲藕,蒲菜头,白萝卜等物。
下面烧木柴,用文火慢慢地炖着。
想吃什么只要说一声,自有刀工熟练的伙计将切成大块,整齐地码在米饭上,再浇一勺卤汁,送到你面前。
甏肉的咸香隐隐夹杂着木柴的烟火气,随着腾腾的热气氤氲开来,格外刺激胃口。
像简家这样体面的宴席,自然不会将甏搬进来,而是事先将肉和菜切成小的条块,装盘摆出花样再端上来。味道差不多,只是没了在街边大快朵颐的畅快感。
简莹上辈子就是北方人,口味重,这桌子菜吃着颇为顺口。
简灼华却挑挑拣拣,一会儿嫌肉肥了,一会儿嫌菜不够新鲜,一会儿说这个咸了,一会儿人又说那个淡了,搞得简家三位太太也跟着倒了胃口。
待撤掉席面换上茶水,简灼华又拉着简莹不遗余力地夸奖起她们家彤姐儿来,“……我们彤姐儿自小就聪明伶俐,别的孩子最早也要七八月才会说话,彤姐儿六个月就会喊娘,七个月就能站了。
又是个勤奋好学的,琴棋书画,女红烹饪,没一样不精的。
最难得的是孝顺,上到她曾曾祖父,下到最小的侄孙儿,所有人的生辰没有她记不得的,到日子必要亲自备了礼送过去不可……”
简莹忙不迭地点头,“有彤姐儿这么孝顺的姑祖母,侄孙们真是太幸福了。”
简灼华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也没听出简莹这话里有语病,顺茬接道:“是呢,我们彤姐儿品性没得说。模样儿又随了我,那脸蛋儿跟白玉雕出来的一样,挑不出丁点儿不足来……”
简莹看了看简灼华肉乎乎的鼻头和宽宽的下巴,心说你这样欺骗自己真的有意思?
再说,又不是她要娶彤姐儿,老跟她这儿吹个什么劲呢?有本事直接找济安王府三少爷,给那小子洗脑去。
简家三位太太也腻歪得不行,各自找个借口溜了。
简莹原想尿遁的,简灼华却说许久没有跟自己的好侄女儿一起如厕了,非要同去。
如此又拉着她说了大半个时辰,把个彤姐儿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直到江府打发人来叫,才大发慈悲地放过她,领着丫鬟婆子回去了。
被简灼华这么一搅和,时间便不够用了,只来得及在东府各房走一走,西府那边只有明天再去。
晚上简四太太在四房正房的荣华院摆了小宴,和简四老爷、简莹、简康建、简康州一家五口吃团圆饭。
也许因为简莹是自己唯一一个流落在外的骨血,简四老爷对着她总有一股子心虚感。加之要隐瞒她的身份,许多事情不便宣之于口,整餐饭都默不作声。
简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