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珠是方氏身边的大丫头,自是知道比起世子妃,王妃更喜欢二少夫人,她自己也是喜欢二少夫人的。
这次跟着操持宴席,她其实并未出多少力,可二少夫人在王妃面前只把她的功劳说大了,从未说小过,还赏了她一套点翠嵌珍珠的岁寒三友头花,不管单只还是成套戴出去都极为长脸。
王妃因这宴席操持得不张扬又体面,很是满意,想必回头还会赏她两样好东西。
她不是那种白拿好处不念情儿的白眼狼,便是简莹不问,她也会给透个口风提个醒儿的,“唐夫人同王妃在一处喝茶呢。”
听了这话,简莹并几个大丫头哪里还会不明白,唐夫人这是替儿子讨人,把嘴伸到王妃跟前去了。
彩屏一张小脸又白了三分,可怜巴巴地看着简莹,“二少夫人……”
“放心,我还想多留你几年呢。”简莹在她头上拍了一下,便吩咐道,“金屏,银屏,你们两个陪彩屏待在这里,不要乱走乱动。
雪琴,晓笳,你们两个随我去见王妃。”
“是。”四人齐声应了。
彩屏慢了一拍反应过来,明白简莹不会将她交出来,立时放了心,“多谢二少夫人,奴婢这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也给您当牛做马。”
“你还是先把人做好吧。”简莹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便领着雪琴和晓笳并怜珠三人走了。
彩屏还挂着一脸的泪痕,便捂着脑门嘻嘻地笑了。
方氏懒惰动弹,便叫人送了茶水到渊澄阁,临窗支起桌子,吹着风喝着茶,看那些个夫人小姐脸上糊着人皮面具,心里各自打着算盘左右逢源,也别有一番滋味。
唐夫人便是瞅着她跟前没什么人,腆着脸皮凑上来的。
对方氏来说,送个丫头倒没什么,她自己个儿不也往周漱房里送过好几个吗?然唐夫人开口要的却是简莹的陪嫁大丫头,她是当婆婆的,不好做继子儿媳房里的主。
唐家虽然落魄了一些,可她知道,凡是被济安王引为知交的,都有着这样或那样用处,不好得罪了。便是真要得罪,也不该她出这个头,必要留足转圜的余地。
不然一句话回了就是,何必还让怜珠跑这一趟?
被唐夫人贴着听了好些个奉承话,已经腻歪得要吐了,见简莹进门,便故作责备地嗔道:“又不是什么大事,走得那般急做什么?瞧你这脸都红了,快来喝盅凉茶压一压。”
简莹给方氏和唐夫人见了礼,便双手接了方氏递过来的茶盏,坐在方氏身边小口地啜着,也不问叫她来所为何事。
方氏早见随后跟进来的怜珠微微摇了摇头,知道简莹这是要拒了,便也不开口。
唐夫人唯恐自己的宝贝蛋儿子等急了,抓心挠肝的,堆着笑脸扯几句闲篇,自己就张了嘴,“怎不见二少夫人带着那个叫彩屏的丫头?先前瞧了一眼,当真乖巧伶俐,不愧是二少夫人调~教出来的人儿。”
“唐夫人过奖了。”简莹不动声色地挡回去。
唐夫人听她不接茬,心下一急,便也顾不得那许多了,“二少夫人,咱都不是外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我这一辈子养育了四子三女,原以为儿女都成人,便得了清闲。谁知我前头那个二儿媳年纪轻轻就去了,留下一个体弱多病的小妮子。
我不忍心让后头的儿媳难做,也不忍心叫她在教养妈妈手里长大,便将她养在我房里了。
我怜惜她小小年纪没了娘,身子又弱,难免对她娇惯了一些。
这不,前些日子她身边一个大丫头到了年纪,叫我做主放出去配了人。这小妮子舍不得,就闹起来了,现在还赌着气不肯吃饭呢。
我第一眼瞧见那彩屏,就觉得她模样性情跟放出去的那个丫头仿佛,定能得了那小妮子的喜欢……”
说完这一句便不再往下说,只等简莹主动接话。
等了半晌,也没听到个声响,抬眼一望,就见简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双黑澄澄的眸子仿似能穿透皮肉,直直看进人的心底里,不觉一阵心虚脸红。
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总不能半途而废,索性把话挑明了,“不知二少夫人可否忍痛割爱,将彩屏给了我,让我带回去哄哄我那不成器的孙女儿?”
简莹呷了一口凉茶,放下茶盏,慢悠悠地开了口,“彩屏才满十一岁呢,只怕伺候不周全。”
唐夫人只听这一句,就知道自家儿子做的那点子荒唐事人家已经知道了,脸上又是一红,硬着头皮扯谎,“十一岁正好,跟我那孙女儿年纪相近,能玩到一块儿去。”
简莹打量了唐夫人一眼,见她羞眉臊眼的,也不像是不知羞耻听不懂人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还坚持讨要彩屏,可见已经把那小儿子宠成什么样了。
爱溺捧杀的道理,千百年后的父母们都不尽然会懂,更何况是一个一心奉丈夫儿子为天的后宅妇人?
简莹没那么好心去点醒唐夫人,只怕也点不醒,但是要从她这里要了人去,却是万万不能的。如果她连一个彩屏都护不住,以后还指望哪一个对她效忠,为她尽力?
“彩屏年纪小,又生个糊涂的性子,因是贴身贴肉伺候过我的人,有那一份感情在,我才留了她在身边当大丫头。若想使上力,且得调~教几年呢。
我们是要脸面的人家儿,断然不能将尚未调~教妥当的人送出去,万一闯了祸,丢面子事小,给别人带去麻烦就不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