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能够推断出济安王将“兵”伪装成僧道,趁祭天大典的时候动手,可周漱更和简莹毕竟不是武将,不懂排兵布阵的事儿,再具体一些的就没什么头绪了。
周漱不懂军务,但有一点他很清楚,济安王辛辛苦苦地筹谋了十余年,不会只有那点子家当,一定还有他和简莹想不到的兵力。藏在水牢密室之中至今没有动用的兵器,也让他耿耿于怀。
那些僧道是济安王整个造反计划的关键,抓住这个关键,他就有六分的把握去阻止。然而此事关系到太多人的性命,丝毫也大意不得,更何况是四分风险呢。
为了探出济安王的底,才有了他来找济安王喝酒的一幕。
听济安王三言两语道出了大体的部署,周漱心道一声果然的同时,也忍不住暗暗吃惊。
朝中权势在握的王公大臣府里多少都有一些死士,可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会轻易动用。要知道,死士是一种十分昂贵的消耗品。
那种纯粹出于忠心而誓死追随主子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死士都是没有了牵挂或者被逼无奈的亡命之徒,只能拿后几十年的命换取一时的富贵。他们的“忠诚”,是用大把的金钱硬生生堆出来的。培养十年,或许只能用一次,想想都够肉疼的。
济安王一下子抛出数百名死士,是何等地奢侈?
不过只要有心,以济安王的财力和手腕,还有十余年的时间,培养出几百名死士并是什么难事。真正让他吃惊的,还是那一万人马。
“父王从哪来的一万兵马?”
“你先给我解毒。”济安王感觉他动摇了,立刻跟他讲起了条件,“等解了毒,我慢慢告诉你。”
周漱眼神晃了晃,冷声地道:“我已经说过了,这毒我解不了。父王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罢了。”
说完这话,却站着不动。
济安王见状愈发认定他有解药,急声劝说道:“漱儿,你莫要犯糊涂。你母妃的事只是一场误会。我们父子之间也谈不上什么恩怨,只能称之为矛盾,留待日后慢慢解决便是。
现下为父图谋的可是放眼天下的大事,事成之后,你就是正经的皇子。你想让为父怎样补偿你都成。只要你愿意,我将来可以立你为太子,让你继承大统,君临四海……
总之,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不要因为一点子家事而误了大事,快些给我解毒。”
“父王不要哄我了。”周漱故意作出讨价还价的样子,“若不是今天出了这档子事,你情急之下漏了口风,我还跟个傻子一样。一无所知。你连带我去祭天大典上露个脸儿都不肯,还谈什么继承大统,君临四海?”
“傻儿子,我不让你去,是为了你好。”济安王声调拔高了一些,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届时泰山上下定有一场大乱,刀剑无眼,你又不会武功,我怕伤到你。
我之前没有告诉你。也是为了保护你。虽然为父筹划周密,也已经准备好了退路,可凡事都有万一。万一事败,为父想要把自个儿摘干净很难。
只要你不在场。不知情,有简家从中庇护,你就能够置身事外。
如果你出了事,你母妃在九泉之下也会责怪于我。我已经做了一件对不起你母妃的事,不能再做第二件。”
周漱故意犹豫了一下,“我不信。什么是为我好?只怕你所图谋的事,大哥早就知道了吧?你不告诉我,不让我去泰山,就是怕我跟大哥抢占功劳。
你说的这些,不过是你现编出哄我给你解毒的谎话而已。”
“漱儿,为父说的都是真心话。”济安王很努力地想要表现自己的真诚,无奈他躺着,周漱站着,两人的海拔相差太多,无论他怎样掀动眼皮,也只能看到周漱的膝盖,于是盯着那一方袍摆上绣的青松云纹认真地说道,“你大哥对为父所谋之事也一无所知。”
周漱吃了一惊,“大哥不知道吗?”
“是啊,他的性子实在不是做大事的料。他能去泰山,是因为他在伴驾的名单之上,并非为父要他去抢占什么功劳。若不是你大嫂破相去不得,我原本也打算寻个由头让他留在府中的。
缺席的人太多,会引人怀疑。左右他是世子,为父若有个万一,他也难脱干系。去便去吧,单看他运数如何了。只要保全了你,我们这一脉就要传承下去的希望。”
周漱感觉济安王说的不尽然都是实话,但至少有一大半是真的。既然周瀚不是同谋,为什么会有高手暗中保护?替济安王里里外外传递消息的人又是哪一个?
他沉默不语,济安王只当他被说动了,再接再厉地劝道:“漱儿,快些给为父解毒,我们父子也好共商大事。”
周漱心下冷笑一声,语气却带出几分疑虑,“大哥原配所生嫡长子,父王会越过他立我为太子?”
“我刚才说过了,他的性子做不得大事,你两个弟弟年纪还小,也只有你能够继承大统了。”济安王越说越真诚,语气也越来越急切了,“漱儿,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你母妃吧?
你母妃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你是我和你母妃唯一的孩子,我当然要把最好的东西给你。”
周漱咬住舌尖,压抑住心头翻腾的怒火,顺便用那疼痛催出几点眼泪,快步走上前俩,将济安王从地上扶起,“父王,这些话您怎么不早些对我说呢?若早知道您有这番苦心,我也不会这样对待您了。”
济安王老怀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