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一见到周瀚,方氏就脸色冷沉地问道。
因为药引的事一直提心吊胆,今日高太医例行看诊的时候,说周润的胎毒症状大有缓解,她心情放松之下,才发现自己好些日子没有踏出菁莪院了。原想看看风景散散心的,没想到竟碰见了他。
周瀚迎着她走近两步,微微低头凝视着她,“也没什么事,只是偶然遇见了,想跟你说几句话。”
“偶然遇见?”方氏嗤声冷笑,“你当我三岁的孩子吗?”
这个时辰,男人们理当在书房看书,或者在外面应酬,便是有段闲暇想逛园子,也该去西苑,钻到这专供女眷赏玩的后园来算怎么回事?
他分明是得着信儿,专程跑来堵她的。更算准她会拒绝,事先写好了纸条,威胁她若不来临风阁与他见上一面,他就直接闯到菁莪院去。
被他一再拿了同样的事情逼迫,饶是她再沉得住气,也忍不住恼火。
周瀚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妥,可他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抱歉,我真的是太想见你了,不得不……”
“住口。”不等他说完,方氏便厉声喝断他,“如果你叫我来,只想说这些废话,那就干脆不要说了,我不想听。以后也不要制造这种偶遇,我不想与你‘偶遇’。
还有,以后莫要动不动就拿着闯进菁莪院的话来要挟我,我若连这点子事情都应付不了,岂不白活这三十来年了?
你若不信,只管闯来,看看是我被你唬得浑身发抖,无奈屈从,还是你被人当成疯癫忤逆之徒,落荒而逃!”
说完这话,转身就走。
周瀚好不容易才抓住这样一个与她单独相见的机会,哪里会轻易放她离去?抢上两步。将她拦腰抱住,“静芷……”
方氏早就捏了一根尖头簪子在手里,被他抱住的瞬间,便狠狠地扎在他的小臂上。等他吃痛松手,又回头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放肆!”
周瀚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泼辣的一面,错愕地望着她,一时间忘记了反应。
方氏趁机后退两步。冷冷地对上他的视线,“周瀚,你给我听清楚,十八年前,我的确是喜欢过你。可当你因为先王妃过世,责怪我不该到灵堂去找你的时候,我的心已经淡了。
三年后,你又扔下落水的我独自逃走,那个时候,我便对你彻底失望了。
七夕那天晚上的事。只是我心志不坚,犯下的一个错误而已。如果你以为我对你旧情难忘,从此以后会跟你暗中往来,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你何德何能,值得我方静芷不顾身份脸面,罔顾纲常lún_lǐ,冒着侮毁儿女前程的风险,为你疯狂到这种地步?
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字字句句冰针一样,毫不留情地刺在周瀚的心尖上。他的脸色顿时煞白,痛苦地拧起两条眉毛。“原来你在你眼里,我竟是如此渺小不堪?”
来的时候,方氏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彻底断绝他对自己的留恋。是以专挑最狠最伤人的话来说,“怎么?你觉得我把你看轻了?觉得不甘?觉得委屈?
那你倒是说说看,从过去到现在,你做过的哪一件事是站在我的立场上,认认真真为我着想过的?除了冲动任性,把我置于两难的境地。惹出一堆麻烦让我来收拾,你还做过什么值得我把你当成英雄一样看待的事情吗?
若不是认识了你,以方家的家世背景,以我的容貌性情,想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家不能?何至于熬成老姑娘,给一个跟我父亲年纪相仿的人做继室?何至于跟继子做下世俗难容的丑事?何至于……
我方静芷当年瞎了眼,才会喜欢上你这样一个懦弱无能没有担当的男人!”
这样的话从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口中说出来,比抽骨挖肉更痛。周瀚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嘴唇颤抖着,“既如此,你为何还要生下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方氏冷笑一声,“你是说润儿?直到现在,你还以为他是你的孩子?难道你没有听说他的病情已经大有好转了吗?”
周瀚身子晃了一晃,声调因不愿相信变得高昂起来,“那说明不了什么,我知道的,他是我的骨肉,是我的……”
“事实摆在面前,随便你怎么想。”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方氏不想再跟他浪费口舌,转身向外走去。
跨出门槛,只听身后“扑通”一声,想是周瀚站立不稳,瘫坐在了地上。并不回头确认,拉开门径直出了临风阁。
“王妃。”张妈从树后闪出来,快步迎上,关切地打量着她,“您没事儿吧?”
“没事,我们回去吧。”方氏面无表情地说着,脚步不停地向前走去。
一口气走出老远,速度才渐渐放慢了。紧绷的心神随之松弛下来,身上传来一阵阵的无力之感。深吸了两口气,将心头泛起的丝丝酸楚压下去。
周瀚是她这辈子喜欢上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一个付出真心的男人,虽然已无留恋,可当面说出那样狠绝的话,她心里并不好受。
然而为了免除后患,容不得她留情。
被她如此贬低,只要他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自尊,也不会再来纠缠她了。
这样最好!
张妈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她的脚步,慢下来立时出了一身的热汗,一面用帕子按着额角,一面喘着气问道:“王妃,您真的没事儿?”
“没事。”方氏冲她淡淡地笑了一下,“以后再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