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简莹被猴魁引着径直来了茗园。
进到厅中,就见周漱陪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坐在暖榻上喝茶。
这老者年逾六旬,体型精瘦,国字脸,八字眉,下巴上蓄着一把保养极佳的胡子。盘着双腿,坐姿沉稳如钟,看向周漱的眼神带着几分不假掩饰的考量。
周漱瞧见简莹,便含笑招呼道:“娘子,快来见过高太医。”
简莹应了声“是”,上前端端正正地道了个万福。
高太医张开两手,虚扶了一把,“二少夫人快别多礼,折煞老夫了。”
一笑满脸褶皱,慈蔼之中不乏精明。
简莹直起身子,说了两句客套话,上前给两人添了茶,“不知太医何时过来,是否带有家眷,也没有事先作准备……”
高太医接茬笑道:“拙荆十年之前就已辞世,家中两个犬子不喜攻读,亦不擅医道,老夫见他们在京城无所作为,早早就打发他们回家乡种地去了。
老夫一个人清静惯了,除了两个药童,一个常年随侍的老仆,并未带了别的家眷过来。
让二少夫人费心了!”
“太医不远千里,传道授业而来,我们费心一些岂不应当?”简莹微微一笑,转向周漱,“依夫君之见,太医住在何处为好?”
“就住在茗园吧。”周漱显然是早就想好了的,不假思索地答道,“此处宽敞,有花有草,适宜居住。而且这里本就是我的外书房,我来来去去求教先生也便宜。”
简莹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回头我叫人送些被褥帘帐和杯盏摆件过来。”
语气略顿,看向高太医,“不知太医在饮食上偏爱什么口味?”
“老夫是南方人,偏爱清淡,除此之外,倒没什么讲究。”老太医笑呵呵地答道。
“刚好,大厨房那边年前才进了两个扬州的厨子,我去请示母妃,调一个过来。以后府中若无大宴,夫君便陪太医在茗园用饭,如此也清净自在。”
高太医对她的安排十分满意,“有劳二少夫人设想周全,老夫便觍颜受谢了。”
“应当的。”简莹笑道。
又说了一阵子闲话,便告退出来,留他们师徒两个自行喝茶。回到后院,直奔菁莪院。
一进门,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方氏坐在上首,一手无意识地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面上无波无澜,看不出什么情绪。
齐庶妃坐在下首,正拿着帕子不住地抹着眼泪。
周沁坐在她对面,神色尴尬又恼怒。
“这是怎的了?”简莹只当周沁说了想去梨花苑做事的想法,有意插科打诨道,“我一路走过来,没听说府上有什么值得伤心的事。
难不成有什么好事,让齐庶妃喜极而泣了?”
下人们不好开口,周沁也羞于启齿,齐庶妃又忙着哭,还是方氏不喜不怒地开了口,“可不是好事吗?有人上门提亲了。”
简莹一愣,“提亲?给谁提亲?”
“平日里就数你聪明,这会儿倒是糊涂了。”方氏嗔了她一眼,目光往周沁那边扫了扫,“还能有谁?咱们府上如今不就只有这么一个到了年纪还没成亲的吗?”
简莹疑惑地眨了眨眼,心说既然是好事,怎的一个一个都这副德行,半点儿喜气也无?难不成提亲的人家门户很低,抑或者男方的品性不好?
“二少夫人,来提亲的是滕家呢。”张妈好心地提醒了她一句。
简莹忍不住张大了眼睛,“该不是之前退亲的那个滕家吧?”
“除了那个滕家,还有哪家脸皮这样厚的?”周沁愤然地插了一句嘴。
简莹愈发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氏瞟了张妈一眼,“你给老二媳妇说说吧。”
张妈应了声“是”,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滕少爷带回去的那个叫婉言的外室果然不是个善茬,自进了滕家的门就没个消停。借着有孕,把个滕少爷拿得死死的。
滕夫人眼瞅着儿子整日跟个女人腻在闺房里,今日画眉,明日绾青丝,荒废了学业,又急又气。任滕少爷如何软磨硬泡,就是不肯答应让他娶婉言做正室。
一面遣了媒人四处说亲,一面借着保护婉言和腹中胎儿的由头,挑了两个姿色出众的丫头给滕少爷做通房,不叫婉言得了独宠。
两个丫头前脚被送了来,婉言后脚就摔了一跤。又请大夫又熬药,好一通折腾。
滕少爷认定是两个丫头捣鬼,叫人将她们拖出去打了个半死。婉言又借着这股东风,将滕少爷房里凡是有几分姿色的丫头一个不剩地赶了出去。
滕夫人气得大病一场,病好之后便将远房表姐家一个性格泼辣的女儿接到府里,盘算着把这外甥女许给滕少爷为妻,以便压制婉言。
婉言知道了,又跟滕少爷好一通哭诉。滕少爷当面羞辱了表妹,又闹着分府另过,滕老爷不许,便扬言跟滕家断绝关系。
今日锣明日鼓地进了冬月,婉言因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跟滕少爷闹脾气,一不留神果真跌了一跤。提早发动,生下一个男孩儿,自己也亏了身子。没熬到年底,便撒手去了。
滕少爷悲痛欲绝,几次想要寻死殉情,都被滕夫人拦住。又几次三番拿了孩子做由头,劝他娶妻成家。
滕少爷为了自己和婉言的血脉,终是点头答应了,还将搁下半年之久的书本重新捡了起来。
儿子重振旗鼓,滕夫人自然喜出望外,重金聘了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