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前面的人干什么呢?别挡着道儿,快走啊!”
大嗓门的中年妇女在后面推搡,穆皖南侧身避过,还是被她推得一个趔趄,人从他边上过的时候还小声叽歪,“挡着道儿不动,生孩子呢?”
乐言赶紧接过自己的箱子,拉了他一把,生平第一次被人说生孩子的穆先生迅速在座位上坐下,忍耐
早知道就不该考虑那么多,直接给她升舱坐头等去就完了,坐什么经济舱啊!
乐言见他脸色不豫,压低声音道:“你怎么会上这趟航班?”
穆皖南看她一眼,“你不是去西宁做尽职调查么?听说你要调查的项目将来是我的。”
她无语,尽职调查是需要企业本身协助没错,但也用不着他本人亲自来。
穆皖南个子高,坐在位置上腿都伸不直,她知道他的挑剔,看着也有些不落忍,没再咄咄逼问。
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一个看报纸,一个看资料,他不时悄悄觑她,见她手提箱中厚厚一沓资料,不由微微蹙了蹙眉。
起飞后不久飞机遇到气流有点颠簸,她合上资料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大概这些天为这趟出差做准备而高强度地工作,加上孩子生病,她也的确是累了,不一会儿竟然睡了过去。
穆皖南向空乘要了薄毯盖在她身上,趁为她调节座椅的空档让她靠在他的肩膀上。
两个人挤挤挨挨地坐在一起,他脸上终于又浮起笑容。
乐言睡到后半程才醒,发现两人互相依偎着,他也睡着了,桌上有他为她留的饭。
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她也没有吵醒他。
飞机顺利降落在西宁曹家堡机场,乐言取了行李出来,穆皖南问她:“你今晚住哪儿?”
她略微一顿,报上酒店名字,他笑笑:“好巧,我也住那儿。”
他们要在西宁住一夜,第二天再乘车由公路前往光伏项目所在的共和县。
她准备充分,穆皖南比她更充分,两个人的房间就在隔壁。
他靠在她房间门边看她收拾行李,“离晚饭还早,要不要出去走走?”
乐言似乎还没从困意中缓过劲儿来,摇摇头,“我有点累,想先休息一会儿,你自己去吧!”
他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他仔细看了看她脸色,“要紧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有点头疼而已,睡一觉应该就好了,她并不当回事。
穆皖南不勉强,给她时间休整,等晚饭时间再过来叫她。
西部暮□□临得晚,所以穆皖南还特意过了平时的饭点儿才来叫她,敲门敲了好久她才来开门,像是刚起来,脸色却比刚才更差了。
他眉头高高拢起,“怎么回事,病了?”
乐言说不上来,头疼没有缓解,还有点恶心难受,脑子里乱糟糟的,肚子已经饿了,却没有一点胃口。
穆皖南像是想到什么,拉过她的手搭她脉搏,神色凝重。
“你心跳很快,是不是还觉得恶心不舒服?”
乐言点头。
“是高原反应。”他显然比她有经验,“你试着用嘴一起呼吸,起来稍微活动活动,不要光躺着。”
乐言觉得意外,她没想到自己这个年纪的人到这里也会发生高原反应。
他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淡淡一哂:“这儿最低海拔也有两千多米,你没怎么到过高原,会有反应是正常的,很多人都会有,跟个人体质也有关系。”
她听出弦外之音,“你以前来过?”
“嗯。”他回答得很简略,似乎没有多说的意思,“看来你是没法出去吃晚饭了,我去买点吃的回来。你这种轻微的反应不用太担心,过了今晚你慢慢适应了就会好的。”
人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他那样坚定又淡然的眼神很有安抚的作用。
他离开不一会儿,酒店服务生送来氧气瓶,她知道必定也是他的叮嘱。
她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吸了几口氧气。他果然很快就回来了,进门的时候身上挟着一阵寒气,头发上有小粒的水珠光亮。
“下雪了?”她问。
“嗯。”他拉开窗帘让她看外面,刚刚降临的暮色印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这还没走出城市的边际,已经有种长河落日圆的苍茫之感。
“快来吃东西吧,这儿特色小吃挺多,不知道你会喜欢哪种,我都买了一点。”
食物的异香充满了整个房间,她面前有酿皮和烤包子,还有最地道的拉面和酸奶,她舀了一勺那酸奶,刚才封闭的食欲仿佛被这朴拙的风味重新打开了,她又舀了一勺,然后再一勺。
“别光吃这个,不饱肚儿的。”穆皖南含了丝笑意看她,指了指她面前的酿皮,“以前好像跟你一起在南城吃过这个,这可正宗多了,你尝尝。”
她却留意到他面前那一大碗白气袅袅的热汤,不明成分的汤料浮浮沉沉,他用手把馍掰开了蘸汤,看起来热乎极了。
“你的怎么是这个……好吃吗?”
“你想吃这个?”他笑意更深了,“这是牛杂汤,我以为你不会喜欢吃这个,但当地人都说好吃。幸好,我找人家要了两个馍,你试试?”
牛杂汤很香,又放了许多胡椒,喝一口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积蓄的寒气和郁结一下子散去,食物给人最原始的满足竟然是这样的。
穆皖南就在一旁慢慢撕着手里的馍看她吃,她喝剩下的半碗汤他接过来喝完,乐言惊异得说不出话。
他从来不碰别人吃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