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艮也不忙着说话,只是缓步走到那郭开的茶桌前,慢慢地端起一个茶杯来,仔细端详了许久,不紧不慢道:“这茶杯一个个的固然精致,但是倘若全部放进一个茶盘里,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郭开一边注视着这山艮手中的茶杯,一边细细品味了山艮这句话的意思许久,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还是不明白这具体的细节,于是故意探着口风道:“莫非山艮将军是想要来个引蛇出洞,而后再来个一网打尽?”
那山艮阴笑着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茶盘里,缓缓而道:“知我者,郭总管也。”
“不过,那钜子腹做事向来精明的很,怎么又会冒险深入虎口呢?”其实郭开也早有歼灭钜子腹一党之心,然则一直苦无他法,今日山艮既然主动提出,他便想要看看那山艮到底有何妙计。
“但凭你我之力,固然无法使的这老狐狸上当,然则倘若加上他最信任的人,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他最信任的人?”郭开听了一脸疑惑。
“我背叛墨家一事,只有我八妹兑泽知晓,这点李牧和司马尚可是全然不知,倘若他能为我所用,就不愁大事不成。”那山艮说着,便将那茶盘往郭开跟前一推,一副运筹帷幄的神情。
“山艮将军果然看得深透,谋的久远,”郭开下意识的接过茶盘,奸笑道,“只是这事还得劳烦将军亲自出手。”
“郭总管大可放心,这司马尚和李牧就交给我了,不过你我得分头行事,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我那八妹此次定是将李家老小引往墨客山庄去了。墨客山庄机关重重,易守难攻,平常人根本靠近不得,所以要想剿灭墨门,必须引蛇出洞方能奏效。而要引那墨家上当,项统领那边万万不得放松,该追的还得追,该逼得还得逼,而且还要把李牧即将处死的消息散布出去。”
“散布谣言之事,山艮将军也大可放心,我郭开别的不敢说,但就凭着一手捕风捉影的手段爬到了今天的地位而言,此事对我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郭开信心满满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你我谁能把这壶茶用这些杯子一杯一杯的喝完。”山艮说着,缓缓的用手指了指郭开跟前的茶盘,得意的笑道。
郭开听了此话,也用他那尖细的老宦官的声音“哼哼”的笑了起来,这般阴险的冷笑,配合如此可怕的毒计,就连这内廷的一砖一瓦闻之,都不禁不寒而栗。
正如那山艮所言,司马尚自那日通报雷震等人之后,安排张显做好护送事宜,便就匆匆回府,以免遭那郭开眼线追查,落下口实。自那夜之后,他从内卫处打听得消息,得知当晚李牧一家老小确实得以脱身,雷震因拼死护主,不幸遇难,山艮于乱军之中失去了踪迹,兑泽张显等人便一同随着李家老小一同逃走。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事实的真相却远比这内卫知道的要复杂的多,而且,不明的真相要比一般的谎言可怕的多。
而此时的司马尚,正在案头苦苦寻求营救李牧的方法,时而若有所思,时而摇头叹息,他绝不能让这个营救的方法存在一丝疏漏,而让李牧遭遇不测。但是他每每想到的计划都会因为缺乏一个可靠的帮手去实现,所以又不得不就此放弃。
忽而,一道黑影从他窗前闪过,却正巧被他无意之中瞥了个正着。于是,一股本能促使着他大喊了一声:“谁!”
可那黑影一闪而过之后,便没了踪影,司马尚立刻起身夺门而出,可是当他一步跃出房门之时,却依然不见有任何人的踪影。待他仔细观察许久,确定再无人迹的时候,便退回了房内,并随手栓上了门闩。
回房之后,他不免有些怀疑,也许是自己因为连日的盘算思索,所以方才可能也是有了杯弓蛇影的幻觉。可当他坐定之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从他背后直透过来:“司马将军。”
这个低沉的声音让原本就犹如那惊弓之鸟的司马尚着实吓了一跳,他急忙起身,猛地回头望去,只见一个黑衣人在那模糊的烛光中若隐若现,随后便缓步朝他走近了过来。
待那黑衣人走近之后,司马尚定睛一看,却被那来人惊个目瞪口呆,不由得惊呼而出:“山艮!”
山艮不紧不慢走到司马尚的跟前,抱拳施礼道:“在下深夜冒昧造访司马将军,打扰之处还请将军见谅。”
“不打扰不打扰,”司马尚急忙连连摇手,随后似有不解道,“只是你怎么会在此处,大将军的家小现在何处?”
“哎,”只见山艮一声叹息,很是悲恸道,“当日雷师弟来通知我子时与李家老小一同逃离邯郸,我便即刻收拾了行装细软,按照约定时间一同上路。只是后来忽然旧疾复发,不想耽误了时辰,待我赶到前厅之时,发现雷震师弟已经身亡,又闻得门外有官军骚乱之声,不得不寻了机会先逃了出来。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不想这逃亡的计划遭到了泄露,才引来官军追捕,我那兑泽八妹、张显将军和李家老小也在追捕中不知所踪。”
“哦,原来如此,”司马尚若有所悟道,“你所说的跟我从内卫处得到的消息倒是相差不多,但愿兑泽姑娘和张将军已经带着大将军的一家老小逃出生天。”
“司马将军无须担忧,既然朝廷至今没有他们的消息,想必定是已经逃出了朝廷的鹰爪了。”山艮借着机会安慰道。
司马尚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