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人不约而同朝发这个字的人望去,而这个人,原本脸上有些粉黛浅妆,本应该显得红晕照人,媚态百生,一副可人的模样。可此刻的她却双眉紧蹙,脸色凝重,一边侧着头附耳倾听,一边手下单竖起一根食指,似乎在指着周围的哪里。这种警觉,便犹如冬日里出来寻觅食物的雏兔,双耳矗立,闻到了猎人的在周围活动的气味一般。
有这般警觉的人,自然是四大杀手之一的南凰重黎,重黎早年以易容术卧底各家各派,不但要有毫无破绽的伪装,还要有识辨万般威胁的敏锐。如今她既然融合到了樊於期几人中,便不在有先前的顾虑,所以她的心思又恢复到了先前心无旁骛的状态。所以只要有任何不协调的氛围在此小客舍中一闪而过,也便逃脱不了她的嗅觉。
而这一阵不协调,不过是方才樊於期在墨砚之上放下的那支毛笔的变化。不错,就在刚才,那支饱蘸墨汁的笔头所滴下的那滴浓墨,不再是很规则的呈圆形状蔓延在墨砚盘中,而是滴下之后立刻分裂成了几道散乱的墨浪刮向了墨砚的四面八方。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作为南凰的重黎,自然懂得为什么会发生这样蹊跷的变化。
这下滴的墨水是受到了虎啸神功所发出的阵阵声波的脉冲,才会发生这般异于常态的变化。
“呼—”重黎看到了这般诡异的情形,料定定是有人已经在他们的这间客舍外头了,而且来的人并不少。她果断地一口气吹灭了墨砚旁昏黄的火烛,让这屋内陷入一片漆黑,便是要借助这夜幕的帮助,来蒙蔽对方下手的目标。
黑暗固然能很好地作为雏兔的掩护,却也能让自己寸步难行。
他们四人没有了火烛的光亮,便也不敢轻举妄动,全都蹲下身子蜷缩在木桌之下。借着这昏暗的夜色所折射出来的银灰色,他们的目光都贴着窗纸和门缝,仔细查探重黎所感受到的威胁。
夜色的光亮本来就很弱,从门缝里向外看,除了只能看到一条朦胧的缝隙之外,便再也看不到什么了。倘若要想看清对方投射到这窗纸上的剪影,则更是难上加难。
重黎能够疾快地感受到这周遭的危险,是因为她对于这来人太过熟悉了,所以她才会第一时间果断做出了应对之策。当然,作为墨家八子之首的天乾,也随即从重黎的引导中闻到了这空气中所弥漫的阵阵杀气。
昏暗的屋内,漆黑的桌底,他们四人甚至看不清彼此,但此刻却有一根手指的残影透出了桌底之外,出现在了樊於期和成蟜的眼前。顺着那手指的指向,是一层微微透出灰色的窗纸,但可怕的是,上面竟呈现了一道道一闪而过的轮廓!
那轮廓此起彼伏,稍众即逝,但却连绵不绝。尽管这只是轮廓,但依稀可以辨认出这是一个个人头闪过留下的残影。
天乾给出这样的指引,是想告诉其他三人,这件小客舍已经被人设下了天罗地网。
樊於期和成蟜已然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刚刚还在为定下檄兵讨贼的计划而欣喜不已,随即便又陷入这难以脱身的困局之中。
而重黎早就习惯了眼前的情形,所以此刻的她,面色自若,只一直盯着这窗外刺客的动向。可忽然感到肩头受到一丝触动,于是便侧头斜视过去,只见方才天乾伸出的那根手指,此时朝地下指了指,随即借助那银灰暮色的光亮在地上比划出一个“庸”字来。随后那手指反手一转,朝向了天乾自己,而他另一只手掌也跟着一道伸了出来。那手掌微微蜷缩成围笼模样,却留了网开一面的余地,让那食指只在掌心的虎口出顺势划出!
受到天乾暗示的还有樊於期和成蟜,他们三人同时都看到了天乾的这个动作。这个动作的意思很显然,他是要他三人暂留此地,他将独自一人冲出门去引开那屋外的那群刺客,而后各自为一路,直奔上庸汇合。
樊於期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随即轻轻拍了拍天乾的肩头,以示让他保重,当然,这其中也包涵了对天乾的感激之情。
可是重黎却一把拉住了他,微微摇了摇头。她当然不是怀疑天乾的修为造诣,而是她知道这次来的人非比寻常,即便天乾有天罡凌云扇护体,只怕也难保万无一失。所以她也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来回朝自己和天乾指了一番,而后又顺手指向了窗外。这是要告诉天乾,她要和他一起突围出去。
天乾素知重黎的脾性,决定了的事即便天王老子也奈何她不得,所以也不好再作拒绝,只微微点头的同时,手中的天罡凌云扇已闻气而动,扇尖周围已然布满了战意。
“倏——哐当——”这两个声响几乎是同时发声的,因为天乾和重黎的身法已是到了疾如闪电的地步,只起身一动,便已破窗而出。
窗外的那群人似乎根本没有想到这屋内的人不等他们破门而入,却自己冲杀了出来。突入而来的状况,让他们一下子根本来不及多加细想这是不是调虎离山之计,便也跟着一道追了出去,旋即便消逝在了这夜幕之中。
这饶阳的夜色之所以那么灰白无光,是因为黑夜的骤然变凉让这里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雾气。被黑夜的雾气湿气打湿了的路面,开始变得有些泥泞,甚至一脚踩下去就有一种泥牛入海的感觉。
一阵急促的脚尖点地的声响疾速飞驰而过,紧接着的又是一阵杂乱无章的声响随之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