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把吉尔一家送走。”
爱德华过了许久才开口。他向樊冬解释:“我以为他们与母亲感情不错,才让他们呆在王都,没想到母亲早就和他们不和……”
樊冬说:“我知道,你一向不太在意这些小事。”他转开头,深吸一口气,还是提醒了一句,“有些时候,小事和小人物也会带来很大的不幸。你表弟一家有古怪,不仅仅是犯蠢那么简单。”
爱德华望着樊冬。
樊冬说:“如果是你,你会在事情败露的节骨眼上惹事吗?除非他们是希望你只注意到他们惹出来的事,而忽略其他更严重、更麻烦的事情——他们有古怪。”
本来樊冬不想多事,可想到前世章擎遭遇的意外,他又没办法坐视不管。
他还记得章擎出事之后他回到家,发现他们一起养的大狗死了,却被摆出熟睡的姿势。
前一天晚上章擎和他打电话,提起大狗叫了两声,突然又安静了。仔细想来,当时大狗应该发现了什么——可惜,他们都没注意。章擎第二天出门的时候,还对他说:“大狗儿今天睡得真晚。”
一切都是有征兆的,只是他们没注意。
同样的事情再次来到眼前,即使樊冬对爱德华极其不喜,还是说:“你们这样的人,总是以为这些是不需要在意的。”
爱德华察觉樊冬情绪骤然低落,目光微沉。他说道:“我会让人查清楚。”
樊冬干脆利落地说:“再见。”
爱德华气得牙痒。
爱德华说:“我今天不是为了维护他。我是觉得你又故态复萌,才想压一压你的气焰。我对他们一家——”
樊冬说:“你对他们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他呵呵一笑,“因为你控制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所以我需要为这件事负责?这里面有半点逻辑关系吗?”
爱德华语塞。
可是,樊冬明明也是喜欢他的。在那些一闪而过的记忆里,樊冬明明那么依赖他——难道他失去了记忆,就不是樊冬喜欢的那个人了?他看着樊冬带着冷意的笑容,忍不住收紧手臂:“是没有逻辑关系,但是我知道如果放开了手我一定会后悔。”
樊冬说:“你还记得你平叛归来那日,准备把与整个军部为敌的大帽子扣到我头上,让我强抢阿鸣这件事成为皇室大丑闻的事情吗?”
爱德华手臂微微一松。
樊冬抬眼望着爱德华认真的眼神,淡淡地一笑:“你还记得泰德吗?泰德·霍勃特。”
爱德华一顿。
樊冬说:“你会对我另眼相待,是因为知道了我的天赋。你知道我有可能成为一个高级炼药师——甚至超过高级炼药师,所以你才一再找上我。我说得没错吧?”他直视爱德华的眼睛,漂亮的眼睛底下充满嘲弄,“这个时候你告诉我,你对我发-情了,我只想说——我管你去死。”
爱德华气恼不已,却又无法反驳樊冬半个字。
那些事,都是他做的。
那时候他确实想把樊冬的胡来当成对付莱恩皇室的机会,也确实是想制造种种针对樊冬的危机让他只能依赖军部的庇佑。他也知道樊冬会看清这一点,不过当时他根本不在乎,只要能把樊冬抓在手里就好。
不在乎,不在乎,不在乎——
这三个字,对于在乎的人来说是最伤人的。他所不在乎的事情,恰恰是樊冬最在意的。
而他在不知不觉之间一点一点扼杀了他们之间的所有可能。
爱德华说:“我不知道——”
樊冬说:“因为你不想知道,所以你不知道。”他笑了起来,笑容浅淡得仿佛不存在,“因为不重要,所以你不知道。那么知不知道又有什么不同呢?爱德华,其实你一直有点烦我,烦我太天真,总是不管不顾地缠着你;烦我太讨黛娜阿姨喜欢,抢走了你的母亲。你会忘记那一切,是因为彻底厌烦了我这个麻烦和累赘。我,已经成为你前进的阻碍——所以你忘记了。以前是我想不透,现在么,我想我已经明白了,谢谢你帮我想通。”
爱德华的心脏仿佛被狠狠戳了一刀。
那最隐秘、最不堪的一面,似乎再也隐藏不住。
在看到黛娜夫人对樊冬那么亲近时,他心里却是有些妒忌。明明是他为母亲到处奔走,母亲醒来后最先看到的却是樊冬,最先关心的也是樊冬。樊冬对他的依赖肯定是真的,他对樊冬的关心和爱护未必有那么真实——他对樊冬其实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
也许在樊冬或者别人看起来很甜蜜的回忆,真正的实情和文森对樊冬的“宠溺”差不多。
那么不记得的他,是不是要比樊冬幸运很多?因为忘记了,所以可以不用去面对。而樊冬则必须一次次地试探,直至试探出最难堪的真相为止——
然后,一夕之间彻底长大。
爱德华像是触电一样松开了樊冬。他保证:“我会解决的,相信我,泰德·霍勃特的事,我会解决的。我并不仅仅因为你的天赋——”
樊冬“哦”地一声,打断他的剖白:“还因为你的欲-望嘛。”
爱德华沉默下来。
在樊冬的注视下,他发觉自己所有的想法都无所遁形——不管是他自己了解的想法,还是他自己都不了解的想法。
爱德华定定地看了樊冬一会儿,转身离开打开门,大步迈出樊冬的寝室。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的脚步迈得有多艰难。
他想把樊冬搂进怀里,让樊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