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上万的十字军往卡拉克城堡这边前行过来,雾气渐渐消散开来,露出整支队伍的全貌。浩浩荡荡的队伍带着碾压般的气势,快速地来到卡拉克城堡下方。
另一边,萨拉森队伍也重新集结起来,黑色的鳞甲,反光的武器,同样形成了气势恢宏的场面。那些早已渴望着进行战斗的穆斯林们兴奋地挥动着手中的弯刀和旗帜,只等他们的苏丹大人一声令下,就向他们的宿敌冲去。
混乱的马蹄声与脚步声响彻在整个上空,高高扬起的沙尘也将遮盖了众人的视线,双方的军队面对着行了一段时间后,默契地隔着安全距离停了下来。双方队伍的前方,一支高举旗帜的近卫军随着各自首领驾马冲了出来。
直到萨拉丁与鲍德温相距不到一百英尺,两人身后的骑兵才停了下来,给两位王者留出足够的空间。
萧瑜是骑士队伍中的一员,此刻的他也是离莱特最近的一名骑士,前方仅仅五十英尺的距离,足以让他紧张得目不转睛盯着莱特的身影。对于莱特上马的行为,他始终怀着不小的担忧,而事实也证明了,僵直着身体坐在马背上的莱特并不好受,特别是当马奔跑起来的时候,他全身都在摇晃着,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
一望无际的荒凉平原上,狂风将前方两人的声音吹了过来。
萨拉丁带着高高的帽子,身上是朴素的黑色长袍,完美地表现了他作为逊尼派虔诚信徒的身份。长年的上位者生涯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威严与沉稳,眉间的果决与坚定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他抬起手,礼貌性地向眼前的耶路撒冷国王打招呼:“。”鲍德温做出同样动作后,他用一种喟叹般的语气说道,“如果阁下信得过我的话,我将会派遣我的医生前去耶路撒冷。”
眼前的耶路撒冷国王,面貌完全隐在面具后面,唯一露出的双眼混沌无神,但是却准确地找到了萨拉丁所在的位置。眼部的周围,覆盖着如同动物甲壳般的褐色伤口,而且还在不断向眼睛处蔓延过去。萨拉丁忽然想起了外界对这位国王的称呼——麻风王。
亲眼见到他的伤势比传闻中要严重得多,萨拉丁忽然感到一阵惋惜,他自然能够看出,这位国王坐在马上的姿势很僵硬,像是一个刚学骑马的新人,但是对方必然不可能是新手,联想到国王已经瘫痪的传言,萨拉丁心下明了。
鲍德温低了低头:“谢谢你的关心,只不过将死之人并没有什么奢望。如今的日子,只是在等死而已。”下一刻,他的话锋便突转,双眼坚定地看向萨拉丁,“我无意与你开战,还请撤兵。”
说到正事,萨拉丁立刻肃容:“雷纳德,这位卡拉克暴君,必须得到惩罚。”
这一点彼此都心知肚明。卡拉克城堡被围的原因,完全是雷纳德几年下来越加肆无忌惮的行为。两年前,雷纳德在双方和平协议还有效的期间对穆斯林商队大肆劫掠,共计二十万第纳尔的货物,当萨拉丁出于对合约的遵守要求他返还这些货物时,雷纳德说出了“让萨拉丁找穆罕默德要去吧!”这句侮辱性的话。
今年五月份,他更是做了一件让所有穆斯林都愤慨不已的事情——他将造船的材料秘密运往王国南端的港口进行拼装,之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冲下了红海,直奔穆斯林的圣城:麦加。若不是萨拉丁的兄长、爷们和希贾兹地区的总督图兰沙在得知消息后火速赶往麦加,将雷纳德的军队击退,只怕穆斯林的圣城将彻底沦为一个笑话。
这件事在伊斯兰世界中引起了极大的震动,所有穆斯林都叫嚣着要让这个卡拉克的暴君得到严厉的惩罚。
鲍德温明白萨拉丁的心情,事实上,这种愤慨正是十字军国家所经历过的,但是,卡拉克城堡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到萨拉森人的手中。
“雷纳德将会获得应有的惩罚,我以耶路撒冷国王的名义向你保证。”
萨拉丁却摇了摇头:“我需要让我的部下信服。”
这便是明确的拒绝了。鲍德温抬眼看向萨拉丁的身后——尽管只是一片模糊的景象,他还是看到了,将近两万多士兵排列出宽广的正面,迎风猎猎的旗帜众士兵的头顶高扬着。奇迹般的,上万的队伍中没有丝毫的谈话声,只有战马偶尔发出的低鸣声。
所有人都等着他们两人的商谈结果。
但是,他身后两万的队伍同样不是摆设,不管是为了王国的尊严,还是为了众多十字军所拥护的信仰,在真十字架的保佑之下,没有人会退缩。内心坚定了下来,鲍德温重新看向萨拉丁,语气中没有丝毫的犹豫:“你退兵,我让雷纳德得到应有的惩罚,否则,两败俱伤,我不会退让。”
萨拉丁沉默了。他自然知道这位国王身后所带领的军队与自己的兵力势均力敌,若是开战,两败俱伤不可避免。自己刚将北方阿勒颇收复,安抚安纳托利亚的亚美尼亚与塞尔柱,这番孤注一掷只会让自己的领地内混乱起来。
“如何?”鲍德温的声音很稳,像是随口问他一件平常的事情,但是萨拉丁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毫无余地的果断。
半晌,这位埃及苏丹、伊斯兰共主调转了马头,往来处驶去。守在原地的马穆鲁克骑兵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回到了队伍前列。
“莱特……”萧瑜控马上前,仔细地察看着莱特的身体状况,而被关心的对象,只是将视线遥遥落在缓缓开始撤退的萨拉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