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瑜曾经料想过自己可能会在耶路撒冷的政局内被那些贵族给玩死,因此在被册封为莱特的骑士后,他始终保持着中立,只效忠于莱特一人,从不站队,也不轻易让自己卷入这些混乱的政治事件中。
或许是因为莱特作为耶路撒冷国王的庇护,让他从来没有多么正面面对那些阴谋,所以他对自己乃至身边的众人都有了松懈与疏忽。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过来,当初自己和伊兹他们所担心的,从来不是杞人忧天。
明白这一切只是一个阴谋,萧瑜整个人都被抽光了力气,胸中涌上的,是浓浓的悲痛,堵塞在喉咙里的,是无声的嘶吼。他以为自己在见到哈德良尸体的那一瞬间,已经尝到了几乎绞碎心脏的痛楚,却没想到,这一刻的真相,才是让他整个人几近崩溃的引子。
“查!给我查出来到底是谁送来的这封信!”扔下这句话,萧瑜便快步走出大门,上马疾驰而去。
“怎么了?”听到这边的动静,埃林疑惑地看向后面走出来的三个人。
“没事。”威廉沉着脸,低声回了一句。
“大人,要跟上吗?”旁边候着的骑士迟疑地向埃林问道。
“跟上!”
说完,还没休整完毕的骑士们立刻齐刷刷地上马,跟在埃林的后面追了上去。
身后,威廉转过身,双眼沉沉地往里走去,口中低声吩咐道:“把所有的仆从都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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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瑜赶回圣城的时候,便在城门口听到了一个噩耗——鲍德温陛下已经瘫痪。
来不及回自己府邸去搜查,他立刻调转方向,向皇宫的方向奔去。
皇宫内依旧如同往日般,弥漫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宁静,只是今日,萧瑜一路走过来,感觉到了更加紧张与惶恐的气氛——所有侍从都行色匆匆,丝毫不敢多说半句话,似乎连发出走动的声音都是一种罪过。
莱特的宫殿门口排列着好几队侍从,萧瑜大致扫了两眼,便明白里面是什么人。果然,在进入莱特的房间后,耳边传来的便是阿格妮丝焦急的声音:“莱特,我知道你不愿意耽误埃莉诺,但是你要想想,只要你跟埃莉诺结婚——”
“够了!”这声音不是从莱特的床上传来的,而是从房间大门边。
听到阿格妮丝那句话的瞬间,萧瑜胸中的愤怒彻底爆开,将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阿格妮丝殿下!容许我提醒您一句,您的身份是‘鲍德温国王’的母亲。在儿子已经瘫痪的时候,你还在想着要为你库尔特奈家族留下一个足够继承王位的孩子,这到底是您对您儿子的爱护,还是仅仅出于对王位的觊觎?!”
“莱特患有麻风病,任何的亲密接触都可能导致传染!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病传染给别人,所以愿意戴上那糟糕的、不透气的面具,您是出自什么考量,让他能够突破心里的罪恶感,去跟一个健康的女孩进行如此亲密的接触——以女孩可能患上麻风病为代价,甚至是——”
“生出一个同样具有麻风病的孩子?”
“真是放肆!”阿格妮丝尖叫了起来,她发疯般死死地盯着萧瑜,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是气得不轻,“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谈论这些问题?!莱特是我的孩子,我爱他,这一点不需要你来质疑!”
“您所说的爱,就是在他瘫痪的时候,逼着他和一个他根本不喜欢的女孩子结婚,甚至是生孩子?”萧瑜冷冷地笑了一声,越过瞪着双眼,几乎用仇恨的目光将自己凌迟的阿格妮丝,向莱特的床边走去。
房间内的众多侍从在萧瑜发出声音之后,都战战兢兢地退到了一边,低着头,完全不敢抬眼看向发出声音的两个人。被萧瑜眼光扫到的几个侍从,均后背一凉,努力将自己往后缩了缩,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床上的身影在不断地挪动着,能够明显看出来被子下的人焦急的情绪。萧瑜上前,撩开挡在自己眼前的帷幔,一眼便对上了莱特焦虑的视线。
即便是到了瘫痪在床的地步,少年还是没有摘下脸上覆盖着的面具。他的身体日渐消瘦,原本结实的身材已经撑不起身上的那件罩袍,裸|露在外,缠着绷带的胳膊也只剩下清晰的骨架,让萧瑜一瞬间感到心酸。
少年的呼吸声急促而粗重,隔着面具传过来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中显得异常清晰,仅仅在呼吸的间隙,隐约能够听到少年短促的声音,那声音虚弱得很,也不甚清晰,但是少年焦急的眼神却明明白白地表达了他的心情。
接收到莱特视线的萧瑜心下软了软,没再说什么,而是上前,揽住少年的身体,然后拍着他的背部安抚,让他重新坐回去。只是在这过程中,萧瑜明显感觉到少年下|身的无力和沉重。
掩去眸中的心疼,萧瑜将上年的身体往上托了托,靠近他轻声问道:“这样还行么?”
“我再怎么对待莱特那也是对他好,你以为你对他的那点心思,我不清楚吗?”身后再次传来阿格妮丝冷笑的声音,她看着眼前两人亲近的一幕,眸中的狠厉一闪而过,“萧瑜,如何做一个母亲还轮不到你来教我,在此之前,千万捂好你自己的龌龊心思!”
“母……亲……”莱特挣扎着从萧瑜怀中探出头去,口中艰难地发出声音。他的声音依旧虚弱,而且这动作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让他不得不大口地喘着气。
对上莱特几乎算得上是祈求的目光,阿格妮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