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青起身之时,眼皮几乎掀不起来,瓮声瓮气的嘟囔,“到时辰了?”
“要不还是奴才去煲汤,主子再睡会儿。”三儿眸里满含着水珠子,强打精神道。
禾青缩在衾被里打了个哈欠,半响才带着熟睡后的声色,略有些无奈,“你怎么又给我换了衾被?”
就是怕自己睡过去了,禾青特意就拿了一床薄被,想着假寐着过去就好。不想这一觉,睡得太过舒坦,差点起不来了。三儿也有些无奈,主子高兴,她见了也高兴。早早歇下,她也是强硬着起身的。
禾青合眼闭幕了一个多时辰,不多不少,正是好眠。无奈的起身洗漱更衣,便卷了衣袖,去到小厨房去。
要用的食材尽都准备了,夜里不敢吃什么,但雍正的确是在繁忙。禾青便打定主意,弄点清淡的。先把瘦肉切块,冷水煮开,冲净沥干。沙参洗净折成小段,玉竹、百合洗净,齐齐放在洗净的砂锅中,盖上锅盖。
对着小炉子加了木炭,下火温炖。
三儿将厨房里的人挥退,端了两把绣墩过来,又捧了盛了御厨早早备下的糖水炖盅。禾青坐下尝了一口,便放下来,“你要是困了,就回去歇着吧。”
“主子在这里,怎么好回去。”三儿轻摇头,把炖盅放在另一侧温火上热着。
禾青看了一眼,她现在吃不下东西,手脚麻利的洗菜切肉,一来二去的早就精神了。见三儿又坐在一侧,遂不勉强,“往日里我歇着你都要抢着守夜,哪日你身子熬不住,还怎么跟着我?”
“奴才身子好着呢,主子平日里有好的东西,从不少了奴才一分。何况多走动,人也精神些。”三儿早就习惯了每日不离禾青的日子,若真是哪一日倒了歇息一会儿,她都难受的紧。
禾青听着三儿打趣自己,想想三儿鲜少有病,不由好笑,“我是懒了点,你也别总是笑我。人生一世,凭什么白让自己过得难受。”
三儿抿唇,“三儿不觉得难受。”
禾青见不得三儿这样,连忙点头,“恩恩,就让我难受。”
“主子。”三儿嗔怨的睨着禾青,这一眼看得禾青身子一个劲儿的打冷颤,拿着一边煽火的小扇子,在三儿打了一下,“正经些。”
三儿呵呵的笑着,不说话了。
禾青身子侧向小炉子,两手放在腿间,“你起来的时候,养心殿那处可有什么动静?”
“和原来一样,就来个军机大臣。一盏茶的功夫,还带了些折子出宫。陈福还特意过来说,皇上今日下了门钥,谁都不见,只管批奏折。皇上一忙,三五更天再阖眼也是常事。所以就提醒奴才,不要惊扰主子,起得来就顺道劝劝皇上。”
禾青恍然,下巴微扬,“倒显得我就是来蹭吃似的。”
“主子这不是起来了?”
“也差点起不来。”禾青气若游丝的呢喃。
三儿侧目,静静瞧着禾青的脸色,有些担忧,“主子可是不舒服?”
禾青挑了眉头,应和道,“觉得有些发热。”
“这,主子还是回去吧,让奴才守着就是。”三儿不由得着急起来,禾青却是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拉着三儿的袖口,“急什么,兴许是太早睡了,这半夜又起来折腾。又不是十来岁的年轻姑娘,自然会有些不爽快。”
三儿却扭眉,“主子以后就不要懒在殿里了。”
“我那是懒?”禾青觉得很是无辜,每天忙着也就用膳之外有一两个时辰歇息的时候,怎么三儿对她偶尔窝着,起了那么大的反应。
禾青狐疑的神色对上满是焦灼忧虑的双目,登时没了气,“两者并无关系。”
“一日之计在于晨,是主子让奴才日日锻炼,可见奴才这一身健健康康也是如此得来的。倒是主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如何能好?”三儿不服气,很是辩驳。
禾青一来欣慰三儿出口成章,二来得意三儿对她的乖巧,至于其他的指责,则是左耳进右耳出,笑眯眯的点着头,“我会医书,自然明白。”
三儿控制不住的浮上冷笑,“那主子言传身教,和三儿说说?”
“说了你也不明白。”禾青很是大气的道。
一瞬,禾青便一副困顿的模样,伏在腿上眯着。
三儿见此,又气又急,恼的想要跺腿,又怕禾青当真睡了。抓耳挠腮了一会儿,又呆滞的盯着炉子,暗自出神。
镜儿进来的时候,汤也炖的差不多了。禾青似真似假,恍惚似乎做了梦,又揉了揉眼,将汤盛出。
一路上畅通无阻,苏培盛得了雍正的令,不用通传便乐呵呵的请了禾青进门。
雍正精神早有不济,放下纸笔,揉了揉眉宇。禾青将汤盅端上,“这汤小火熬了一个时辰,正是浓香。四爷快喝了,早些歇了吧。”
汤盅盖子初打开,清香四溢。
雍正不由的点头,“怎么不端碗过来?”
平日里,雍正都是浅尝辄止。禾青也主要是看中汤水的药效,故而每回都是一小盅的分量,雍正也是就着汤盅享用,恰到好处。禾青也都习惯了,从此不用再添上一个碗来,雍正一说禾青闻言有些奇怪,“要碗做什么?”
“这样用心熬制的汤,你自己不尝尝?”雍正揶揄道。
禾青扬起下巴,一双杏眸缓缓的弯钩一道月牙,瞧着雍正,“四爷这是防着我暗里下了安眠药理还是不信我的厨艺?”
雍正舀了一口汤,答非所问,“好汤。”
禾青面色稍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