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卿云是真傻了。
苏凡烟的双眼红了一整夜,她看着柳卿云风云残卷的吃完了一桌子的东西,看着柳卿云脱下衣物沐浴时满身的伤痕,眼泪就忍不住的掉。这些都是仇,都是恨,可总归抵不过一句——这人活着就好。
以往沐浴,苏凡烟伺候着她,两人总是有笑有闹。这次苏凡烟安安静静的给她擦背,小心的避开她身上的伤处,擦着擦着一滴泪就掉入了桶中。柳卿云几次趁她不注意,拿起角皂就往嘴里塞。苏凡烟扬手要到,她就露出一副受惊吓的小兽模样,惹的她一次都没下手。
伺候着她睡觉时,柳卿云望着苏凡烟问道:“你为何总是哭?是有人打你,还是吃不饱?”
苏凡烟的心揪着一疼,给她掖好被角,在床沿坐了下来,柔声问道:“那个女子是何人?她总是打你?”
柳卿云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苏凡烟见她不答只得继续问:“她可是指使别人打你?”
被俘者不论将级一律都是奴隶这是突厥人的规则,柳卿云被俘两个月之久,多少是挨了打的。每每想到此处,原本以和为贵的苏凡烟也不禁想杀了那些人泄恨。只悔自己不会功夫,无领军之才,不然这笔账定是要讨回来的。
柳卿云笑了笑,道:“你比她温柔多了,我喜欢你。”接着神色一变,又道,“你不会把我送回去吧?”
苏凡烟胸口又是一疼,摇摇头,抬手抚着她的脸颊道:“断然不会,我要带你回家。”
“回家?”柳卿云脑袋一歪,疑惑的问道,“我家在何处。”
“长安城,将军府。”苏凡烟柔柔一笑,“现下估摸该改口唤□□了。”
柳卿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苏凡烟嘱咐了一句,便欲起身离开。谁知柳卿云一把抓住她急切道:“你要去哪儿?为何不陪我睡?”
苏凡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也实在不舍,便拖了鞋上床道:“我陪你睡,哪儿也不去。”
柳卿云喜滋滋的抱住她,脑袋往怀里拱,似孩童般撒娇,不一会儿就真睡了过去。以往两人同床而眠,柳卿云都是将手枕在苏凡烟脖子下,把她整个揽在怀里,一整夜都不会撒手。现在却整个人蜷缩着,哪里温暖就往哪里寻。
苏凡烟抱着她,悠长的叹息声在黑暗里格外哀伤。她原本以为柳卿云定是装疯卖傻来蛊惑那伊古丽公主的,可这接触下来,不论言行还是举动,柳卿云都似小孩儿一般。以往从未做过的事,从未有过的神态都一一展现。难以叫人相信她是装的,要是装,也装的太像了。柳卿云绝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即便拿着刀架在脖子上。可苏凡烟打心底不愿承认柳卿云是真疯了。她细细观察柳卿云的每一个举动,以她的聪慧也丝毫看不出半点的作假。
“当真疯了么?”她在心底苦涩的问自己。可看看怀里熟睡的人儿,若是以前她眉头紧皱是心事重重,那如今便当真是担惊受怕。惊什么?怕什么?恐怕只有她自己知晓。
苏凡烟没在洛春城停留,只过了一夜,就招呼人马往长安去。卫琳琅一大早收拾好了行装在楼下候着,见苏凡烟下楼,抬头就问:“她呢?”
苏凡烟无奈的笑道:“赖床,不肯起呢。”语气里满是宠溺。
卫琳琅没了言语,别过连去,凌芝看着想说什么,却被卫琳琅瞪了一眼。悻悻去叫了餐点来,三人坐下一块儿吃了,苏凡烟道:“这次,多亏你了,谢谢。”
卫琳琅知她是何意,心中一阵苦涩。人活着,救回来了又如何?还是这人的夫,自己不过是个所谓的师姐,想想当真有些可笑。她摇头笑道:“夫人不必如此,琳琅理所应当。”
饶是苏凡烟此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卫琳琅的心思她是明白的,她相信卫琳琅也明白她的心思。两人都心照不宣,苦果也只得往肚子里吞。卫琳琅没有错,柳卿云也没有错,错只错在这命。
苏凡烟叫了二小往楼上厢房送吃食,卫琳琅带着凌芝去整理马车,柳卿云一身的伤她已知道,可便是心疼又如何?有苏凡烟在,这些都不该是她担心的。这人还未走出酒楼门,阿□□就领着几个人来了。
“琳琅姑娘。”阿□□上前抱拳,焦急道,“你们走快些,我阿爹带了人拦住了□□厥那帮蛮子,却也拦不住多久,你们快些上路。”
卫琳琅眼神一凌,问道:“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阿□□好笑道:“你以为这洛春城就没有他们的眼线了么?”说罢,又摆摆手,“我是特意敢来通知你们的,你们还是快些走吧,过了疆州,他们就不敢追了。”
卫琳琅只得道:“多谢。”
凌芝传了话上来,说要赶紧上路。那会儿柳卿云正吃着,苏凡烟给她喂着,当真是伺候的无微不至。凌芝看了心里也泛酸,明知师姐苦,却道不出来。
柳卿云听说要走,立即就动了身,下楼下到一半,忽的拉住苏凡烟的手问道:“大个子呢?他跟不跟我们一起走?”
苏凡烟一愣:“大个子是谁?”随即明白过来,卫琳琅曾说过,在打探□□厥营地之时碰上了穆八,那个一直忠心于柳卿云的荆棘人。
一行人只顾着救柳卿云了,谁还顾的上旁人。若是柳卿云心智正常怕是绝不会丢下穆八独自而逃,可眼下她们实在有心无力。苏凡烟哄着她道:“他晚我们一步回,到了长安就能见着他了。”这是她头一次对柳卿云撒谎,可也实属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