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开心。
主上对她说了好多,她真心为主上开心。
因为一切太不容易。
主上经历了那么多,佚王也经历那么多,不管曾经如何,只为了这些经历,他们就该得到幸福,更该得到祝福。
往事已矣。
已经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毕竟在那个时候,大家还是路人,谁也不认识谁,谁也不了解谁。路人时结下的芥蒂,怎可比患难时的情谊。
患难见真情。
这份真情来之不易,主上与佚王都应珍惜。
琴心欣然一笑。
她慢慢走出跨院,准备回房休息。
夜风冷。
她走了没几步,忽然又停下了,侧耳听了一阵之后,不但没回房休息,反而一拐弯,慢慢走向前院。
前院很黑。
她沿回廊徐行,停在回廊尽头。
这里也有风,但是风中有箫声,箫声幽咽,好像夜风在叹息,一诉一叹,凄清婉转。
她静静聆听。
夜风有多轻,箫声就多轻,夜风有多重,箫声就多重。仿佛这个深秋寒夜之中,风忽然有了心,正在诉说心声。
风息了。
箫声也息了。
一个声音忽然说:“琴心,你站了很久了。”
“也不算太久。”她应一声,走出回廊,“打扰你了,陆先生。”
陆韶转过身。
他手执洞箫伫立,白衣沐浴月华,像月华一样凄清。
琴心轻轻开口:“陆先生,我能从乐曲之中,听出乐者的心事,你是知道的吧?”
“我知道。”陆韶说。
“正因为知道,所以你在这里,从不碰任何乐器。只为不想我听见,不想心事为人知,对么?”琴心问。
“对。”
“那今夜为何破例?”
“不是破例,只是无奈。”陆韶幽幽说,“我并不想吹奏,只是有时候,难免要吹奏。正如人若心事太重,睡觉时会说梦话,他并不想说梦话,只是身不由己。”
琴心点点头:“我明白。”
陆韶沉默。
“但我认为,偶尔说说梦话,总比压在心中好,何况那些梦话,也没有人听见。”琴心慢慢转身,青竹点在地上,“我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听见。”
“谢谢你。”陆韶说。
琴心摇摇头,慢慢走开了。
她走上回廊,快走到转角时,忽又停了一下,轻轻说了句:“主上很幸福。”
陆韶没做声。
琴心终于走了,消失在后院。
前院又静了,除了夜风冷月,再没半点声音,只有陆韶默默独立,立在夜风中,立在冷月下。
他缓缓点头。
琴心已离去,他对谁点头?也许无须对谁,只是对夜风,对冷月,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