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达立刻接过,火急地展开,却在下一瞬傻眼。
这是汉人的字,可他不认识。
他娘的!
他恶狠狠捏着,憋了半天,黑着脸扔给沙央:“上面写什么?”
沙央一笑。
巴达的脸更黑了,眼神像要杀人。
沙央不理他,垂眸看向丝帕,可才看了一眼,他脸‘色’就变了。
巴达越发着急,忍不住大吼:“到底写什么?你倒是说啊!”
他都快急死了!
沙央抬起眼,看着他说:“鬼方谋动,身中其毒,为灭鬼方,特入南疆。”
简简单单十几个字。
厅内忽然很静。
巴达也不吼了,瞪大眼站在那里,好像吃了一闷棍,脸上表情很不好。
所有人的表情都不好。
这十几个字当中,他们只听入两个字,鬼方!鬼方氏出现了?在躲了近百年之后,那一支终于有动静了?
几人互望一眼。
他们当然明白,鬼方出现意味着什么。
复仇。
百年前那一场大劫,几乎葬送了南疆。
宗支与分支之间,谁也不比谁占先,一样的折损,一样的伤亡,一样的惨况。他们听祖辈说过,那一场大劫中流的血,几乎染红南疆荒山。
最终宗支胜了,可那也不叫胜。
分支败了。
作为分支领袖的鬼方氏一族,含恨溃逃出南疆,就此销声匿迹,好像在世上消失。
但宗支心中明白,鬼方氏不会消失。
凶顽是那一支的本‘性’,记仇是那一支的特长,就算只剩下一个人,也会将这一笔血仇传承下去。
宗支不敢大意。
所以在那之后,祖辈从未放弃打探鬼方氏下落,就为了在其恢复元气之前,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可一直打探不到。
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近百年过去了,大家渐渐淡忘了。
也许,鬼方氏真的没了。
没想到就在今晚,这三个字再次出现,随着一个外人的到来,撞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
这实在让人震惊。
巴达‘摸’‘摸’脑‘门’,仍不敢相信:“那人会不会在说谎?”
“应该不会。”沙央说。
“你怎么知道?”巴达瞪着他问。
“你是不是傻?”沙央皱眉,瞥他一眼,“我们与鬼方有仇,外人怎么会知道?除非有人告诉他!而告诉他的人,不是南疆人,就是鬼方人。若是南疆人说的,他又怎么会中鬼方之毒?想必鬼方真有动静,而他不知何故,竟被牵连其中。”
这话很有道理。
巴达语塞。
是啊,那段旧事是南疆的家事,一个外人不可能知道。
众人的神情更严肃了。
如果这是真的,那绝对是件大事,近百年来最大的事。
“族长有什么打算?”沙央看向龙灵。
龙灵一直在沉默。
直到沙央发问,她仍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对那个外人也不能尽信,我会再去见见他,看他是否真中了鬼方之毒,也看他究竟想做什么,然后再做打算。”
“族长谨慎。”沙央说。
龙灵抬起眼:“他们住在竹林,已跑不出去。你们都回去吧,这件事待知道个确切后,再议应对之策。”
“是。”
长老们都走了。
龙灵仍坐着没动,桑珠仍站在她身边。
火把还在燃烧,火光照在她脸上,她忽然‘露’出一丝笑。
桑珠看着她:“族长很开心?”
“当然。”龙灵说。
桑珠也笑了:“族长应该开心,毕竟机会来了。”
龙灵点点头。
她一笑起身,望向大厅外。
外面夜‘色’沉沉,漆黑一片,可她眼中却很亮,火光映入那双明眸,光芒似乎变得更亮。
机会来了!
她一直在寻找这种机会,走出去的机会。
她太想走出去。
南疆真的太偏僻了,即使领袖这片土地,也感觉不到快意。
这里是族人的地盘,但不该是族人的牵绊,他们一族世代生活在这里,时间已经太久,久到坐井观天,忘了外面还有更大的天。
可她没忘。
她知道外面海阔天空。
在僻远的南疆之外,有更大的天地,更多的东西,站在那种地方,才叫站在天下。
终老在这片僻壤,一生有什么意义?
她不甘心。
她也不甘心让自己一族,就这样闭塞在这里,好像被天下遗弃。
族人该有更好的去处。
以他们的勇气,他们的能力,就该去真正的天下,在那里拓一片领地,不该画地为牢,自己误了自己。
她经常这样想。
尤其最近几年,这种想法越来越强。
但可惜,总没有合适的时机。
外面的天地太大,她不知从何处开始,也不知往何处落脚,总得找个合适的伙伴,才好踏出第一步。
如今,这个时机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