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武则天是想借着彻查来威胁崔詧,无非就是告诉崔詧,让崔詧赶紧地收手,可是万万想不到,崔詧居然留了一手,他突然已经有了眉目。
武则天不禁愕然。
以往的时候,她面对的崔詧,自然是一个锋芒内敛的人,平时唯唯诺诺,完全没有宰相地决断力,可是今日,这绵中却是带着一口针,让人无从下手。
武则天道:“噢?崔卿现了什么端倪?”
崔詧正色道:“陛下,昨夜,就在来凤楼,有韦氏子弟数人议论太平公主与秦少游私情,他们高谈阔论宫闱之事,恰好被河南府的都头听见,此等恶言,河南府岂可置之不理,于是乎,昨日夜里已经将这几人拿住,一番审问之下,方知这几人不但谈及了公主与秦少游有私情,更是说,太平公主殿下……肚子里有了孩子……”
“……”
顿时……满殿哗然。
就在方才,陛下还说要严惩这些搬弄是非的人,可是转眼之间,崔詧就进行了检举。
而至于韦家的几个子弟,凑在一起吃酒,少不得要议论一些是非之事,这是人的本性,而当下最热的事,莫过于秦少游与太平公主,还有他们韦家自身,这些韦家人凑一起,平时在府里是憋在肚子里不敢胡说八道,如今好不容易放了出来,当然要高谈阔论一番。
人吃醉了酒,又想到太平公主居然和秦少游有私情。韦家之人本来还觉得颇为喜庆的事,一下子又变得面上无光起来,于是乎,自然有人跳出来喝骂秦少游,三杯酒下肚,更加口没遮拦,大家各自说了一些最新听来的消息,什么李令月已经怀孕。什么这孩子和姓秦的有关,什么据说秦少游近来经常出入公主府,韦家这些子弟不免有些悲愤,一旦话匣子打开,可就收不住了。
这年头,风气固然是开放得很,尤其是迎娶公主。又有几个公主是白璧无瑕的?可是偏偏。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却不能广而告之,而如今,洛阳内外都传的风风雨雨,韦家上下,都被人用异样眼睛看着,自然不爽。
想必他们万万想不到,就在他们把酒言欢。就像任何时候一样口无遮拦的时候,却早有人将他们盯上了。待听得差不多了,突然一队人马冲进来,随即便是索人,转手便将人拿到了河南府,河南府也早就准备妥当,连夜审问,这案子自然也就成了铁案。
这一手,真是顺畅无比。
而现在。武则天迁怒于传播流言蜚语的人,可是哪里会想到。崔詧早就预备好了。
武则天一时错愕,崔詧显然是有备而来。每一步都有预留的方案。
而这时,摩拳擦掌的御史却早已不耐烦了,有人站出来,道:“陛下,臣也听说了此事,陛下对韦氏是何等的厚恩,下嫁公主,可是韦氏不知图报,反而嫌弃公主,将公主殿下糟践如此,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公主殿下千金之躯,如今还没有到韦家呢,在他们眼里,便已是敝屣一般,假若当真下嫁,理当如何?”
随即,又有人道:“方才圣人所言,臣深以为然,流言之事,若是不予以严惩,不但有损太平公主殿下清誉,更加会使奸邪小人有机可乘,借此煽风点火,到了那时,再要遏制,可就难了。臣请圣人,严惩韦家这几个不肖之人,以儆效尤。”
有了人开头,大家岂会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崔詧做了这么多年的宰相,而崔家在七家五姓之中排行第一,实力最盛,况且三省中的郑荣以他马是瞻,与素有清直之名的狄仁杰也是素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他的号召力,何其强大。
百官蜂拥,纷纷弹劾,更有人勃然大怒,道:“圣人,那韦氏如此轻贱公主殿下,实是大逆不道,若是公主下嫁韦氏,岂不是自辱于宫中?这桩婚事,万万不可。”
“公主受辱,绝不能罢休。”
“公主是下嫁,而非高攀,区区万年小姓,也胆敢如此吗?”
虽说韦玄贞没有做侍中,可是韦家多多少少还有一些人做官,勉强也有几个有资格能参加这朝议,如今看到众人纷纷抨击韦家,真是吓得面如土色。
河南府突然拿人,从拿人开始到现在,不过短短的几个时辰,根本就没有给韦家足够的反应时间,现在要辩驳,或者据理力争,显然只会惹来众怒,他们不敢造次,直接拜倒在地,一副引颈受戮的样子。
秦少游看到许多眼睛红的大臣,有人甚至做出了出格的举动,他不禁想笑,这个时代,其实远不像后世的王朝那般有太多的礼制规范,一言一行都有明文,所以大殿之中,一阵混乱,乌压压的大臣们,七嘴八舌,乃至于上官婉儿急了,忙是拿了小锤,瞧敲起了后殿的金钟。
铛铛……铛铛……
悦耳的钟声响起,余音不绝。
大殿之中,这才稍稍恢复了一点次序。
武则天显然觉得有些棘手,方才说要严惩,自是她说的,她恼怒于韦家的人居然也牵涉在其中,如此的口无遮拦,也恨那些韦家之人胆大包天,居然敢轻贱自己的女儿。
不过固然如此,她将女儿下嫁于韦家的决心依旧不曾有过改变,毕竟这是一场政治婚姻,当然不可能因为这些事而更改,只是下嫁前,就严惩掉几个韦家的人,似乎……总有些不太妥当。
可如今,真有点骑虎难下了。
武则天稍稍犹豫的功夫,却见狄仁杰站出来,厉声道:“圣人,这样的不肖子弟,难道不该严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