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彩器,金银珠宝,堆积如山的摆了满屋子,沐扶夕睡醒一觉的时候,便见着贤妃娘娘正带着碧青与张高,正在收拾着这些东西。
那印在聘礼上通红的囍字,是那样的醒目,醒目到沐扶夕微微觉得有些刺眼。
张高见沐扶夕走了出来,垂眸想了半晌,上前几步,跪在了沐扶夕的面前:“奴才罪该万死。”
沐扶夕一愣,转眼朝着贤妃瞧了去,她不知道张高为何要给自己下跪。
贤贵妃见状,也是走了过来,先是瞧了瞧沐扶夕的气色,见沐扶夕的面色已经红晕了不少,这才转眼朝着张高瞧了去。
“今日皇后娘娘被宝琪郡主唤走的时候,臣妾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张高照顾好皇后娘娘,可皇后娘娘不但沾染上了一身的是非,更是喝了一肚子饿湖水,现在张高是皇后娘娘的人,所以臣妾等着皇后娘娘亲自责罚。”
张高在贤贵妃的话音落下之后,又垂着头道:“是奴才失职,但凭皇后娘娘责罚。”
随着张高的话音落下,一时间整个前厅安静了下去,就在所有人,包括张高自己,都以为会受到惩罚的时候,却见沐扶夕忽然笑了。
她的笑容是那样的委婉与宽容,让人看了就不自觉舒心。
“今日我跳水的时候,皇上与萧王就在不远处,如果你那个时候当真出手将我救起,单单让宝琪郡主在水中挣扎的话,那我就真的说不清楚了,张高,我想,你当时也一定是权衡了之后,才决定放任事态发展下去,所以现在,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我应该谢谢你,冷静的没有出手相救。”
张高听闻了沐扶夕的话,整个人都僵硬住了,沐扶夕说的没错,开始见沐扶夕落水的时候,他真的想要出手相救,可他却在刚刚落下树梢的时候,瞧见了不远处的皇上与萧王。
他亲眼看着司马追檬是如何想要陷害沐扶夕,所以他更清楚,如果他将沐扶夕救出来,虽然沐扶夕可以不再浸泡冷水,但事后,沐扶夕想要谋害宝琪郡主的事,也就顺理成章的被坐实了。
所以在权衡再三之下,他并没有出手相救。
他早已习惯了不与主子解释任何的事情,所以他早已做好了被责罚的准备。
只是,他没想到,沐扶夕竟然是如此的透彻,如此的冷静,不但将他的所想全部分析了出来,更是对他开口道谢。
这样的主子,这样的女子,让他不得不钦佩,也不得不誓死效忠。
“这……”贤贵妃本来是打算让沐扶夕借着张高出气,可没想到,最后沐扶夕竟然是如此的宽容。
沐扶夕转眸朝着贤贵妃笑了笑:“贤妃娘娘,谢谢您给了我如此精明的一个帮手。”
事已至此,贤贵妃还能说什么?
“你喜欢就好了。”她轻轻一叹,眼中不是不心疼,沐扶夕总是这样,冷静的让人无法不心疼。
春风佛进窗棂,是清新的暖意,沐扶夕浅浅一笑:“我出去坐坐。”
贤贵妃先是一愣,随后点了点头:“去吧。”
沐扶夕颔首,一个人迈出了门槛,进了院子。
瞧着沐扶夕走了出去,碧青忍不住小跑到了贤贵妃的身边:“娘娘,萧王现在也在,没事吧?”
贤贵妃摇了摇头:“那两个人都精明的要死,能有什么事情?”说着,再次转眼朝着地上的那一堆聘礼瞧了去,“咱们眼下是要将这些东西收拾出来,过了大婚,皇后娘娘就要搬去凤鸣宫了,到时候这些聘礼,也自然是要跟着送过去的。”
碧青福了下身子:“是。”说着,再是不迟疑的拉着孀华忙活了起来。
晴朗的夜空,星光乍现,院子里静悄悄的。
沐扶夕一个人在在院子里轻轻走动着,忽然听闻到了不远处传来的磕碰声,不自觉的拧起了双眉。
现在的云水斋,除了贤贵妃与碧青之外,再无她人,又会有谁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院子里?
带着疑问,沐扶夕朝着石桌的方向走了去,随着她的慢慢靠近,一个健硕的人影,由模糊愈发变得清晰。
在星光的笼罩下,那一身的宝蓝色长袍,煜煜生辉,似镀上了一层银光,虚幻的不似凡人。
沐扶夕站稳脚步,止步不前,看着正坐在石桌边上独饮的萧王,微微一愣。
这个时候,萧王为何还会在云水斋里?
听见响动的萧王,侧目含笑,一眼便是瞧出了沐扶夕挂在面颊上的疑惑:“明日便是大婚,本王现在出宫,不到几个时辰还是要进宫的。”
沐扶夕想了想,也是,瞧着桌面上那还剩下些许的酒水,再次上前几步。
这次,倒是轮到萧王有些发怔,他以为沐扶夕会直接转身而去,不想她竟然是走了过来。
她倒酒,举杯,对着他盈盈而笑,如果不是酒醉的头疼是那样的清晰,他真的以为此刻自己是在做梦。
“今日的事,谢谢萧王。”沐扶夕说着,仰头喝尽了杯中酒。
萧王挑眉:“能听见皇后娘娘说“谢”还真是稀奇。”
沐扶夕轻轻一笑,放下酒杯不再多说什么,转身欲行,萧王见了,凝望着她那即将远去的身影,不受控制的道了一声:“既然来了,为何不多喝几杯?”
沐扶夕闻言,脚下的步伐一顿,转身再次朝着萧王看了去,见着他举起酒杯对自己示意的微笑,是她第一次不想再受任何束缚的牵绊。
她告诉自己,喝吧,等过了明日,她就是想这般的放肆,也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