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让易家奇觉得害怕,他觉得易沉楷,似乎就是在等待那个叫苏画的女孩子回来,然后一起远走天涯。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像这样,央求儿子和戚安安结婚,哪怕从来得不到他的回应。
“行。”易沉楷的回答,让本来毫不作指望的易家奇呆住,不敢相信地又小声问一句: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行,就今年年内,把婚礼办了。”易沉楷冷漠地重复一遍,仿佛说的根本不是和他自己有关的事。
易家奇在那边,胸膛起伏了好几个回合,脸上现出狂喜:“好好好,我这就去跟你安阿姨说。”
不管儿子是出于什么原因答应,他都要抓住这个机会,让这件事变成铁板钉钉。
易沉楷放下电话,嘴角有一抹惨笑。
他死心了。如果他的妻子,不能是苏画,那么是谁都无所谓,干脆顺了大家的意,落个耳根清净。
才过了一个小时,戚安安就从易家,赶来了华易,听了易家奇的消息,她和母亲,在房间里相拥而泣,觉得终于对得起,父亲的死。她一直觉得,她和易沉楷的婚约,是父亲用命换来的,像压在心上的山,搬不开。所以无论易沉楷怎样冷淡,怎样拒绝,她都锲而不舍,誓不放弃,用她的柔弱和母亲的装病,胁迫易沉楷,无法彻底抛弃对戚家的责任。
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被伤害了,也觉得疲倦无助,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不是吗?她终于等到了今天!
她兴冲冲地站在上升的电梯里,等待见她的未婚夫,从今天起,他是她真正的未婚夫了,她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的这样说!
电梯到了七楼,门开了,走进来的人,一看见她,怔了怔。
而戚安安,在看见来人之后,也不自觉地收敛了得意,半垂下眼睑。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对这个叫魏庭的人,心生忌惮。
他其实看起来很温和,每次站在易沉楷身边,也并不多话。可是她就是觉得他不像华易的其他人,无论心里喜不喜欢她,总是恭敬的。他偶尔瞥过她的时候,眼神里总是带着憎恶和鄙视,虽然只是眼底深处透出的一点光,她却总能深刻地感觉到。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魏庭除了刚进来时对她点了下头表示打招呼,就再没说过一个字,戚安安更是什么也不敢说,他站在她身后,让她觉得背脊发冷。
电梯门一开,她就赶紧跑出去,冲进易沉楷的办公室,甜蜜蜜地叫了一声:“沉楷哥哥。”
她以为,易沉楷今天待她,会和往日不同,他却还是那样,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未多给一个笑容。
这时,魏庭也进来了,这让戚安安更觉尴尬,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魏庭看了她一眼,开始不疾不徐地向易沉楷汇报昨天帮他处理的工作,似乎戚安安,根本就不存在。
戚安安站了好半晌,最后在他们谈话的间隙,呐呐地开口:“沉楷哥哥……你忙……那我先回去了。”
易沉楷没有抬头:“嗯,婚礼的事,你们去准备就行了。”
戚安安一怔,随即笑开了眼,极其清脆地答了声:“哎!”
她出去的时候,有底气了许多,步子也轻飘起来,她还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魏庭,觉得自己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
可是她看到的,还是厌恶。心里一凉,脚步又沉了下来。
等她离开,魏庭放下了手中的文件,直视着易沉楷:“你要和戚安安结婚?”
“是。”易沉楷仍然低头看着文件。
魏庭却一把抽走他手里的文件,他慢慢抬起头来。
“苏画呢?苏画你打算怎么办?”魏庭的声音里,已经有了一丝火气。
易沉楷居然笑了笑,眼神是绝望过后的死寂:“她已经有爱人了。”
魏庭怔住。
“也许……你搞错了……说不定只是普通朋友……“魏庭想要安慰他。
“如果是别人,也许我会这么想,但是那个人是秦棋,和我在一起之前,他就是苏画的男朋友,直到苏画住院,他还去照顾过她。你觉得……会是普通朋友吗?“易沉楷把椅子转到一边,不再看魏庭,点燃了烟。
魏庭再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能陪着他,一根根抽烟。
那天下午,魏庭犹豫良久,给苏画打了电话。
苏画正在去人民医院的路上,天正在下小雨,她却忘了带伞,下了出租车就一路小跑,想找个地方避雨。
电话响了,她不得已,只好停下来,在包里翻出来电话,接起的时候还气喘吁吁:“喂。“
“易总和戚安安要结婚了。“
魏庭的这一句话,让她本来因奔跑而急促的心跳,突然有了瞬间的停滞。
但是她最终回答的,却还是语气淡淡的一声:“哦。“
她冷漠的反应,让魏庭沉默了两秒,又问:“你有男朋友了是吗?“
苏画闭了下眼睛:“有。“
魏庭在那一边,也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就挂了电话,不想让苏画听见,他沉重的叹息。
本是天生一对,却落得天各一方,再相逢时,已是使君有妇,罗敷有夫,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遗憾?
苏画握着电话,看着脚边。
有映着白光的透明雨珠,落在碧绿的草叶顶端,只是一顿,便顺着草叶向下,悠悠划出一道水痕。
像一滴泪,滑落的过程。
她想起了冯延已的一句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