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沉楷疾步来到苏画面前,抓住她的手腕,再问一次:“你在干什么?“
难道她是来这里,求孙科长放过他的吗?甚至还要用钱来讨好别人?
孙科长的爱人狐疑而戒备地看着苏画:“你到底是谁?和这个人有什么关系?“
苏画还没来得及说话,易沉楷已经接了过去:“她是我的秘书。“
孙妻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原来你是来当说客的。”说着,她上来推苏画:“你滚,跟他一起滚。”
苏画的脚本来就还肿着,被这样一推,脚一顿地,更加疼得钻心,摇晃了一下。易沉楷搂住她,想要带她离开。
苏画却拉住了他:“别走,你来这里不就是想要当面对人家道歉吗?怎么能就这么轻易走掉?”
“道歉?他欠我们家老孙一条命,道歉能还吗?”孙妻声音尖利起来。 [
这时,病房里突然响起声音:“你别说了,进来。”
孙妻气恼地回头望着门里:“你就是这么个老实头,人家花言巧语几句,你就相信了,要不是你这么傻,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她吼完,又抹着泪,恨恨地盯了他们一眼,旋身进房去了。
易沉楷的脸转向窗外,沉默不语。
苏画轻轻地叹了口气,扯了扯他的手:“如果你没有当面对被你伤害的人说一声抱歉,即使你给了再多的补偿,你心里的愧疚还是减不掉半分。而对于孙科长来说,也是一样,如果听不到一句你对他真心的道歉,即使你给他再多钱,他也只会认为是一种施舍,让他更觉得受辱。”
易沉楷回过头来,看着苏画,她的眼睛,因为被泪水洗过,分外明亮。
“进去吧,我陪着你。”她对他柔柔地一笑,握紧了他的手。
那一刻,易沉楷仿佛看见,她的背后,生出洁白的羽翼。
当苏画牵着易沉楷来到孙科长的床前,他们夫妻俩都别过脸去,没有人看易沉楷。
易沉楷坐到床前的椅子上,他看着躺着的这个身上满是绷带的人,这一刻,他似乎看到了那一天,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是怎样怀着绝望的心情,踉跄着爬上窗台,然后一跃而下。
而这一切,都是他犯下的罪过。
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抖,最后用手捂住了眼睛,泪水从指缝里流了出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孙科长转了过来,吃惊地看着易沉楷,他不敢相信,这个从第一次出现就昂着头,看不见卑微如蝼蚁的他的人,居然会在他面前流泪。只是一瞬间,他就老泪纵横。
孙科长的妻子,此时已经嚎啕大哭,苏画走了过去,扶住她,她没有推开苏画,只是伏在她肩上痛哭。
苏画说着:“别哭了,阿姨。”自己却泪流满面。
泪水是溶解恩怨最好的溶剂,心里坚硬的墙,在泪水中逐渐打开了一扇可以相互沟通的窗……
当苏画和易沉楷从医院里出来,已是深夜,天空一片漆黑,没有一颗星星。医院的夜并不宁静,时不时有救护车呼啸而来,疾奔而去。车顶上闪烁的警灯,显示着生命告急。
苏画看着这一切,眼里有淡淡的哀伤,人世间的不幸,往往降临得猝不及防,也许这一刻,你还觉得人生有无数美好的可能性,下一刻,却一切归于死寂,烟消云散。
易沉楷站在她身侧,看着她因为疼痛而不敢用力站直的脚,看着她直到现在仍然放在他手心里的手,看着她流动着怜悯和善良的眼眸,心里的某个秘密破土而出,转眼间枝繁叶茂,瞬即绽放出花来,再也守不住,他说了出来:
“我喜欢你,苏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