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简箴和程锋在夏肃三点钟方向的位置,他看着电话亭里的那个挺直的身影,她电话里的声音跟她本人有那么点不一样,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跟她那句“你不会是反悔了吧”有关。她是在怨他吗?
那样一个不善表达的人,她会怨吗?想来想去,也只好当是错觉。
不过夏肃的一个动作他倒是深深地记在了心底。她,居然会背他的号码。见她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摁下去,然后他像是经过一个漫长的世纪那样,电话响起了,他接起来,也不用问对方是谁。
听她说完,他唇边带笑,“你现在保持这个姿势,抬头,我就在你前面,看到了吗,在这里,是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如果跟她说话的是张言一,他一定会说,你别动,我这就过去。并且屁颠屁颠地过去。
所以,感情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从一开始的蛛丝马迹里就可以看出,这感情中的高低,是谁在平衡。
看着夏肃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简箴拍了拍程锋的肩膀说,“要不具体细节改天谈吧,我这还有点事儿。谢了。”
他们原本是要一起商讨商学院近期义卖会的事。哦,可能大家还有所不知,简箴是他们院的新上任的学生会主席,上星期刚投的票。在大学,票这种事儿光是看脸就够了。
程锋原本也这样以为,不过当他看到简箴一个人在现场亲力亲为,像个临危不乱的指挥官一样告诉每个部门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个同龄人身上有他所没有的品质。那就是魄力。光是外交部拉赞助这方面,人家就可以轻轻松松拉来某某4s店对他们大学四年全部的赞助。
程锋这人平时虽然木讷,就算再怎么没眼力也不至于到影响俩人独处的程度,于是他了然于心地说,“说真的,你们俩挺配的。别错过呀。”程锋不像赵微那边,他没有被夏肃的那句“是啊,我的“洗过脑”,因此他百分百确定这俩人处于暧昧阶段。
不是这男的不主动,就是这女的太刻意。可是两个呢,很不凑巧,就是看上眼了。
程锋边走边想,为什么人家大学都有人疼有人爱,他就没有?就算是卓俊凯那种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花花肠子也有女孩子天天在屁股后面追着跑。
卓俊凯这几天都没出现在学校里,原因是为了避一避外头那些fēng_liú债。那么,他躲在哪里呢?外面他常住的公寓是不可能了,常去的酒吧嗨店他也难得的消停。
卓俊凯躺在已有一段时间没人收拾的房间里,手里握着一把钥匙,跟这把钥匙串在一起的还有一个海绵宝宝的挂件。屋子里什么都乱七八糟,无药可救的烟蒂,无药可救的啤酒瓶,还有沙发上这个无药可救的人。
这几日,他脑子里蹦出来最多的就是“生无可恋”这几个字,他好像还没有适应这种“十三十四岁时爱上的人竟然真的遗弃了他”的蛋疼生活。要不然,他也不会跟个龟孙一样窝在这间他跟乔思思的旧日爱巢里整日伤神。
该死的,都怪乔思思那贱人,那天她把他踹下床,后来她把钥匙丢给他,她竟然说什么物归原主之类的话,说她再也不会来了。
结果,她就真的没来过。他有时候真的很恨自己嘴贱,还有天生喜欢在大街上瞟美女的那股子冲动。要是那天他没有说错话就好了,或许在这次事情上就有挽回的余地。她一定是听见别的女人的名字所以才气成那样。尽管以前他们之间也为这样的事情争吵过,但是他知道这次不一样。这次,出现了一个张言一。
卓俊凯颓废地抖落烟蒂,烟雾缭绕中,他第一次发现这个海绵宝宝已经好旧好旧了。
他从来不知道向来喜欢新鲜事物的乔思思竟然这么多年都带着这个东西。是他对她太忽略了吗?
在卓俊凯为自己不知已经犯了多少次一样的错而颓丧的时间里,乔思思给刚走没多久的张言一打了一个电话。
张言一所在的那辆大巴车停下来等红灯。
乔思思说,“张言一,我会去找你的,到时候你可不能躲起来不见我。”
鬼使神差,张言一可能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他竟然没戳着手机屏幕冲着乔思思脆弱的耳膜暴走,来什么来。
可能是乔思思当时的语气也不似平时那样不正经,她说得很认真,很坚定。就好像他要是不答应她这辈子就会被他害惨了一样。
只剩17秒红灯。
与此同时,他看见一辆白色的奥迪车在他的右手边停下,简箴两只手松开方向盘,给夏肃系上安全带。
绿灯亮起,两辆车向着各自不同的方向,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