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中,倒了一把椅子,方姨妈扶着腰倒在椅子上面,腰以一种扭曲生理弯曲的姿势搭在椅上,让她疼痛难当,半天没爬起来。
安老太太面色铁青,不屑又鄙夷,鄙夷又讥笑,讥笑又傲气。她用眼光表明了自己的心思,你方氏想把我拉下马,你还早的很。
方姨妈没功夫注意老太太的面色,她正一面流着黄豆大的痛汗,一面用恶狠狠但底气明显没进来时足的眼神瞪余伯南。
不过她现在只敢瞪着了,因为刚才那一声“啪!”,是方姨妈见到余伯南就心中明白,扑上去就撕打,而余伯南正恨她入骨,攒足了力气给了方姨妈一巴掌,然后方姨妈撞倒椅子,椅子撞到茶几,茶几虽然没倒,却带得上面的茶碗茶盘茶食等物乱晃,是丫头及时进来扶住才算安稳。
方姨妈的底气由此不足,因为她不但品尝到余伯南杀人般的心,还回想到余伯南的话:“你敢走露风声,我杀了你!”再说余伯南挡在安老太太面前,依然还是杀人般的眼光盯住方姨妈。
如果可以,余伯南想把方姨妈也就地钉死。
这个老贼婆!
丫头团团站了一地,有把老太太围住的,有给老太太倒压惊茶,没有一个人管地上的方姨妈。孔青进来,看上一眼就能明白,道:“扶方氏起来,我还有话问她!”
方姨太太从天落到地上,从姨太太变成方氏。孔青也懒得管她本姓是什么,出嫁后贯夫姓本是应该。
两个丫头扶起方姨妈,再扶起椅子摆成原样。孔青再道:“出去问吧,这是老太太内室,在这里闹真不像话!”
把方姨妈又含沙射影骂上一句,孔青率先退出,丫头们强着把方姨妈拉出来,不出来也不行。房中只有梅英在内门处站着,安老太太和余伯南两人在时,安老太太用帕子拭拭面容,镇定地道:“我的儿,我一直疼你,宝珠丫头也一直拿你当亲兄弟看,我们安府的名声就系在你手里了!”
余伯南痛苦得不能自持,才要摇头,安老太太昂然起身,梅英上前接住她。这老人挺直腰板,还是几十年的骄傲姿态已出去了。
她一出来就愣住,邵氏张氏掌珠玉珠宝珠全进了来。
原来掌珠胆子最大,又好奇心最浓。她力主进来看。而宝珠心如乱麻,方氏母女也好,余伯南也好,稍有言语上的不慎,就能毁去她不少名声。宝珠也答应进来看看。借个名头儿,里面在闹,总需看看祖母可好?
老太太院里的丫头婆子早全进来看视老太太,这一行女眷们无人挡道,就从容而进,各自找座位坐下,摆好不走一定要听内幕的姿态。
张氏是生气方姨妈推撞到女儿,她的丑事非听不可。邵氏虽在老太太手中有把柄,越过日子越胆小,可事关她的亲姐,她也必须要听。
数道目光投向安老太太,安老太太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在常坐的榻上坐下。梅英送上白银手炉抱上,内室中才又走出一个人来。
余伯南面无表情,他现在尴尬也晚了,难为情也来不及,索性目光没有着眼点的走出来,安老太太手指让他坐下,余伯南静静垂坐。
女眷们皆大吃一惊!
折腾到现在已是深夜,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他就是那贼!
不不不!
从邵氏到张氏,从掌珠到玉珠,没有一个人相信余伯南会是贼。她们的眼光茫然,这一定是误会。
宝珠虽心中有数,但亲眼见到余伯南出现在这里,还是手心沁出冷汗,身子微动一下才坐得住。
她飞快偷看祖母和余伯南,没有一个人对她有特别的暗示,或不悦的眼神,宝珠悄悄而待,思考着可能需要的对策。
安老太太缓缓开口:“孔管家留下,别人散了吧。”又让梅英也出去,在房外候着,其实是看着。
孔青站的地方也妙,就在方姨妈身边。方姨妈知道他的名声,对他一直忌惮,见他个子不高,但浑身有无穷的精力般,人更矮上半头。但半头虽矮,方姨妈可没打算把这事轻放过去。一巴掌让她冷静下来,她打算学学安老太太平时的镇定,把这件事争到底。
她此时的敌人是余家,自然是不得罪老太太为妙,因此她不再乱说话,也算安静的站在那里。她一回,座儿也没了。
安老太太目定神凝,看的是邵氏和张氏。从来没有蒙老太太把目光这样郑重的交付,邵氏和张氏拘束得不行,陪出个笑脸来。
“我们这一家子人,自老太爷过世,大爷过世,二爷三爷也接着没了,余下孤儿寡母走到今天,虽没有多么的和气,也算风雨扶持。我不曾丢下你们,你们也一直在我身边,”
安老太太说到这里,邵氏黯然一下,以为自己姐姐母女又闯了祸,老太太又稍带上要骂自己。
但话风一转,安老太太接着说的是:“我年老了,脾气也不好,”邵氏张氏几乎从座位上摔下来,直怔怔着眸子,这还是老太太本人在说话吗?
她们看到安老太太有些悲伤:“日子不算多如意,却衣食不缺,娘儿们自己关门过日子,没有闲话给人听。”
邵氏张氏一起点头:“是这样的。”
“可如今!”老太太忽然愤慨:“有人看我们太清静,非要给我们寡妇门前添是非,你们说我们是抱成一团,还是都不管事儿!”
好!
宝珠在心里暗叫一声,已经明白祖母的意思。她彻底静下来,神色也泰然自若。只有祖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