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泽的话不重,无形中却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就似暴风雨前夕,那种压抑的安静,压抑得人浑身不安。
杨乔的脸色凝了一下,拿起手帕擦着手上的油垢,他漫不经心地连忙点头,没心没肺的笑着问“今晚,我住那里啊!我的车子坏了,无法开动!”
他转过头指着我就命令道“你给我收拾出一个房子!”
德伦教授的家里有很多客厅,腾出房间不是问题,关键是德伦教授不在家,我不能擅自主张,难为地看向沈易泽,等待他的回应。
“杨乔,你回去吧!我可以安排别人送你回去!”沈易泽语气沉稳,听不出喜怒哀乐。
杨乔的表情僵硬住了,他不太相信地望着沈易泽,片刻后,他的嘴角露出自嘲的笑,摸着自己的鼻尖,他说“易泽,你终究沈不肯原谅我吗?”
他的语气中有着少许的忧伤,在屋子里飘荡散开,一个外表散漫的人,忽然间,他变得正经了,甚至用忧伤的口气说话,就有种着尤其大的感染力。
沈易泽放下了酒杯,他说“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值不值原谅,那不是你的错!屋子是德伦教授的,他不在家,不便做主!”
杨乔的神情残留着遗憾,但察言观色的本领,他还是有的,便顺着台阶往下走,他说“今晚,正好有个朋友约我一起喝酒,我就先走了啊!”
嗯!沈易泽点头应着,表情不温不火,他直挺挺地站着,也不再说什么。气氛有些尴尬,杨乔转身就朝外走了,在门框处,他长长地叹息一声。
刚开始,我认为沈易泽和杨乔的关系非常亲近,因为他们之间有着协和的默契感,那种默契要经历漫长的相处,才配合出来的。可现在我从两个人的对话,反而关系客气而疏远。
自从杨乔走后,沈易泽就喝着红酒,一杯又一杯,鲜红的液体耀眼得人刺疼,他漂亮的眸子深不可测,漆黑如墨,我猜不透,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便给他腾出空间。
我静静地起身收拾碗筷,不打扰他的思绪。我的脑子却不受控制地想起,他们临走前的对话,又想起那对神仙眷侣的男女,我好像想明白了什么,又理不出个头绪。
等我从厨房出来,沈易泽离开了饭桌,身子懒懒散散地靠在沙发上,他闭上了眼睛,不知是不是睡着。我放轻脚步声,走到他的面前,发现他眉是皱着的,嘴巴是抿着的,整张脸都格外的严肃和凝重。
我弯腰俯身轻轻地喊着“易泽!”
他的眸子紧闭,隐藏住所有的情绪,冷峻的脸冷冰冰的,他又戴上淡漠的面具了,不掺杂感情,冷冷的,毫无温度。
我抬手想触碰着他的脸,瓦解掉那张面具,将碰到他脸颊时,我终究收回了手,站直身子,抬脚就要离开。
有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我低头恰好看见手工艺般精致的手,才慢慢地抬起头看见沈易泽已经睁开了眼睛,他凝视着我说“陪陪我吧!”
他的语调轻缓,染上几分忧伤,我的心脏抽疼了一下,也犹豫了一下,最后在他旁边入座。沈易泽伸手就环绕住我的头,他的怀抱很暖,我顺着他的身体躺下,枕在他的大腿。
他的手扶着我的发,他问我“你不想知道些什么吗?”
我轻轻地摇摇头,温顺地就是一只猫。他的手落在我的脸颊,他低头也看着我,我们的目光相对,他说“只要你问,我都会回答!”
是啊!我的心里有许许多多的问题,有关杨乔,有关刘玉函……可是我最终选择不去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何必对他的过去穷追不舍,再次解开他的伤疤。
我打了两个哈欠,岔开话题说“我好困了,想好好地睡一睡!”转过身子,抱住了沈易泽的腰,闭着眼睛说“你不要说话了,我要睡觉了。”
我的语音带着女孩的娇嘀,传入自己的耳朵,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沈易泽沉默地一下又一下地拍着我的后背,宛如我是个女孩子,一个需要别人怜惜的女孩子。
我嗅到沈易泽的清冷香味,伴随着气息,渐渐地陷入了黑暗里,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就身处在长长的走廊,疯狂的往前跑,也不知跑了很久,我看见前面有个男人,他的背影,非常熟悉,我大声的叫唤着前面的人,男人回头看了看我,他正是沈易泽,不过他的态度很冷,仿佛我们只是陌生人。他只看了我一眼,就继续往前走,他不远处有个背影靓丽的女郎,无论我怎么呼喊,沈易泽都不再回头,向女郎一步步前行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地是一张俊朗的面孔,他闭上了眼,呼吸均匀有力,看来他是睡着了,我挪动着身子,挨近着他,也不顾彼此的距离就少得可怜。
我和他鼻尖相对,瞪大眼睛仔细地端看着他,看见他根根翘起的黑睫毛,我用手来回拨弄好几下,可能是惊动了他,他往后缩了缩,动了动身子,又睡着了。
可能人刚睡醒,脑子都不太清醒的吧!我痴痴地直视着沈易泽,很久后,我问出了心里的疑问“你曾经很爱她是吗?”
答案是肯定的!十年的感情太长了,在最美的时光伴随在彼此的身边,回忆也是如此美好。那种爱一定很刻骨吧!它就是个烙印,再也擦拭不去。
现在你还爱她吗?这个问题即将出了口,我咽了下去,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我摇了摇脑袋,挥散乱七八糟的思念,不经意看见床头的时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