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里正官爷带众鬼卒进了院子。
老婆婆惴惴不安的在前边引路,她故意磨磨唧唧的。
有个长相凶恶的鬼卒喊道:“滚一边去,跟生了个脚疮似的……”
老婆婆只好闪到一边。
另一个鬼卒拿长戈推她一下:“有谁来过?要是窝藏逃犯,小心老子斩了你……”
一个鬼卒一脚踢开草房门儿。
老婆婆揪心地闭上眼睛,太阳穴鼓得砰砰响。
屋内空空荡荡,连个影儿也没有,昏黄的油灯被吹得忽忽闪闪,欲灭非灭,欲熄非熄。
里正官爷还算好脾气,都是本村的邻居,他也正是例行公事。
不过,当着众鬼卒的面,只好装模作样地喝叫到:“老婆婆,若有逃犯过来借宿,可不准留下,这是犯法的事,记好了。”
老婆婆按着动荡的心顾自纳闷:咦?他们藏哪去了?
她眼睁睁的盼着这些鬼卒们快些离去。
鬼卒搜遍了屋里,也未发现疑点。
一个鬼卒走到神位前,喝道:“这是神位嚒?拉开!”
老婆婆便去拉开神位遮帘,鬼卒探头往里一瞧,火把的光却照见一尊“泥塑”,可能这一尊泥塑神像太逼真了,吓得他手一哆嗦,火把居然烧着了自己的头发,痛得吱吱的喊着。
另一个鬼卒问道:“有吗?”
“没有!”
鬼卒撤到院子里,再对后院搜查,将后院的一堆干柴引燃,生怕里边藏了逃犯。
老婆婆蹲在地上哀求着哭起来,众鬼卒这才悻悻离去。
白衣蒙面鬼士从神位龛里跳出来,又将眉月儿和小岁岁扶抱出来,拍去身上的尘土。
老婆婆擦擦眼睛说道:“恩士,当我一拉开帘子时,看到你,一动也不动,眼皮也不眨,连我都被骗过了,幸好,你扯去了脸上的巾子。”
白衣蒙面鬼士将綦巾装好,然后望着小岁岁:“这会儿,不怕我了吧!”
好险!
眉月儿说:“看来,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是不是他们听到了什么动静?”
白衣鬼士说:“看样子,不像是有目标而来,应是例行搜查,纵然如此,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待我找好住处,再来接你们。哎,对了,眉月儿,你的眼睛有些好转吗?这次我给你带的草药,安心服了……”
眉月儿幽幽地说:“恩士,这眼疾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治好的,倒也是习惯了,您忙你的大事吧!莫再为我们操心了。”
白衣鬼士向老婆婆深施一礼:“老婆婆,您养了个好儿子,年少有为,明辨曲直,真没想到,居然如此巧合,您和您儿子都是我们的恩公。”
“恩士,快别说见外的话,这就是缘哪!我老婆子又没有什么能耐,还结识了你们这些义士,死了也不悔了……”
接下来的几天,倒也平安无事。
小岁岁已经习惯了这个家,这种日子。
但是她欢快的表面下,仍是日思夜盼着见到阳间的妈妈。
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弄不明白自己究竟在什么年代,这里有着与自己不同的生活方式,在这里上学、放学的同学们,这里一天到晚没有作业,不用写字算题。
她遇到了善良的眉月儿姐姐和同样善良的老婆婆、虎儿哥、白衣蒙面人。
她把他们都看做人,因为他们和人一样,只是衣着不同而已。
老婆婆去田野里种庄稼,她临出门时,会把柴门从外边“锁”起来,她用一根长长的葛藤将柴门捆得结结实实,村邻一看,便知她不在家。
草房的门也从外面缠上,眉月儿和小岁岁只能躲在屋里。
眉月儿能体会到老婆婆的良苦用心,小岁岁却受不了屋里的寂闷,总想去院子里玩。
眉月儿便哄她,拿来锅灰,浸上水,然后以茼麻作笔,教她写字。
小岁岁望着眉月儿姐姐写的字,惊讶得张口结舌:“姐姐,你写的字,比我老师都写得好呢!”
眉月儿想到阳间的楚江童。
几天来,他一直在和自己说心里话,只是阴阳两隔九重天,他的话却听不真切,也不知,自己对夜空的自语,他是否能听的见?
小岁岁说:“眉月儿姐姐将来我找到妈妈后,你能也去我家吗?我妈妈会很欢迎你的,我的同学们,也肯很喜欢你,真的,到时候,你教我写字,写诗,好吗?”
眉月儿抚摸着小岁岁的头:“小岁岁,你得先去找到妈妈,随后,眉月儿姐姐才能去啊!”小岁岁伸出细嫩的手指:“姐姐,那好,咱们拉钩……”
眉月儿被小岁岁纯稚的狡黠与善良给逗乐了。
眉月儿更多的时间是穿梭纺线,小岁岁在一旁看着,感到神奇无比。
如此简陋原始的纺线机子,在小岁岁这个时代里,连见过也没有。
华夏几千年的传统文明,并非一下子跃上顶巅,而是来自于劳动人民的辛勤与智慧,从一根并不起眼的木棍,一块粗糙的原石开始的。
正是:
花开千朵,生于胚芽。
绢帛万匹,起于一丝。
春日的午后,院子里各种花儿开得正艳,几只小鸡咕咕叫着,在花丛里刨食。
一群灰色的家巧儿落于地上,如同秋日风中的白杨落叶。
正值如此暄暖的春季,身上懒洋洋的,筋骨好似锁了一个寒冬,才被放出来,春困秋乏。
老婆婆将葛藤缠好柴门,才欲去山坡上。
里正官爷突然气喘吁吁地跑来,把老婆婆吓了一跳,还未跑到跟